圣域文苑 折柳29
             

圣域文苑 网站导航 -->

本站首页

动漫感言

小说天下

恶搞世界

圣域资料

下载专区

您现在的位置:首页-->动漫同人

折柳(第二十七章)

[2005-3-13]

作者:长乐未央

  “你看,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们,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吃苦的。”

  当年那个年不过二八的少女对小她四岁的男孩许下这样的诺言的时候,未脱青涩稚嫩的笑颜上写满了对婚姻那满满的憧憬和信心,然而如果不是因为轻易许诺的人同样轻易地食言的话,大抵也就随着记忆中那个少女的其他种种,一同丢失在岁月的河流中了。八年后的现在,当年的那个男孩再次想起那个诺言,竟也已经是在它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时候了。

  人仿佛都是这样,别人的好处,每每视为理所当然,即便一时间也曾有过千般感恩万般谢意,过不了几天也就淡去了;惟有那坏处,却会看得严重无比,似乎以前的好也都成了虚情假意,哪怕视过了十几二十年,也会时常在不经意间想起,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于是本该当成心头肉那样护着的人,也就成了心头的一根刺,即便理智上明白不该却还是控制不住,拔不掉,躲不了,令受者咬牙切齿。于是一遭听闻对方遇到了什么不测,本该有的恻隐之心也会被幸灾乐祸吞掉不少。



  女人的尸体刚刚被陈留县衙过来的差役搬走。她的丈夫被发现在床上,尸体和小妾的抱在一起,男女都半裸着身子。如果不是胸口的窟窿和从里面流出的东西太过刺眼的话,一定会被误会成其他“风流”的死因。

  石青色头发的青年冷脸听着陈留县父母官那喋喋不休的抱怨,从冷家年轻一代那飞扬跋扈横行无忌的气势,到年长一辈的声威显赫功业卓著足以彪炳史册,从可追溯到数个朝代以前的光辉灿烂,到冷家二少夫人的不安于室,居然一直保持着心平气和,直到县太爷开始列举冷冰河与冷清月兄妹若干可能性指数相异的生父人选,才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是问冷家有没有仇家?”

  真是难得,一句话居然达到了十个字。后来有人统计,寒冰神捕大哥在这一段时间里耗费在这位据说为官将近二十年,经历过无数个县令生涯,足迹遍布长江南北大河上下的万年县太爷身上的口水,超过了他以往办案“支出”的总和。

  “啊?”县令翘起两撇山羊胡,四十多岁的脸上一股子天真无邪劲。

  “冷家的仇家。”卡妙加重了语气,虽然在旁人听来还是和平时说话差不了多少。

  四十多岁的天真男人一拍头顶的乌纱帽,恍然大悟道:“本县明白了,一定是冷二夫人的奸情败露,致使她常年受冷落,怀恨于心,遂唆使其奸夫……”

  “她已经死了。”

  沉声打断该位正在兴头上连官帽被拍歪了都不顾的天真中年那种马上就要进入极度妄想不能自拔的眉飞色舞,青年敛下神色,转身向仵作房走去,而他身后的人果然因为他的“建言”而产生了更为大胆丰富的联想,干脆手舞足蹈起来。

  “她已经死了?死了……我知道了!冷二夫人虽然误入歧途,但毕竟是母子天性使然。那奸夫居然心狠手辣要杀害自己的孩子,好掩饰其什么……唉!虎毒不食子,这又是为何呢……冷二夫人见势不对,舍身护卫,以死相阻,这才得以保全那对兄妹的性命。那奸夫因此良心发现,悔恨不以,沉痛离去!哈哈,正所谓人皆有向善之心,万事万物都有佛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那奸夫想必已寻了某处深山古刹,从此青灯伴佛,终身忏悔!”

  “大人高明,令小人茅塞顿开。”

  “大人的智慧真是超越了鬼神啊!小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悬案,大人三言两语就揭开其中端倪……”

  天真中年被赞美到神魂颠倒,还不忘袖子一挥抬起下巴,“哈哈,本老爷能够成为一县的父母,岂是尔等小吏可以相提并论的!唉,可惜那奸夫一念之差,居然铸成此等血案。即使已经注定要终身忏悔赎罪,本官也不得宽贷。来啊,给我搜遍陈留所有得庙宇!”说到这里,抬起袖子装模作样地抹了两下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唉,国法难容啊,本官纵有怜悯之心,也不能不将你绳之以法。”

  “大人真是仁厚啊!”

  “这样慈悲为怀,大人真是菩萨再世啊!”

  彼时某位神捕还没有走远,加上这边厢的众口纷纭过于洪亮高亢,饶是他无意于此,那过于超人的耳力还是把来来往往的场合涓滴不漏地全部灌劲他耳里,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只能由着嘴角狠狠抽搐了以下,那太阳穴上竟也一跳一跳地痛了起来。

  “要是你在,我一定不会这么焦虑难安吧……谁!”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人一钉让他们闭嘴就是。”

  “少宫主,您在说什么呢?”紫衣女子低下头探看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的青年。

  “我说什么了吗?”青年摇晃着乱蓬蓬的蓝紫色脑袋,无辜地眨了眨那双宝蓝色的眼睛,“廉贞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啊?经常熬夜对身体可不好。”

  坐在床前小圆桌旁与人相谈甚欢的白衣青年转过那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饶有兴致地调笑道:“少宫主是要谁闭嘴呢?可不要为了顾及属下们的颜面而丢开身份装傻哦。”

  “让他装傻又何妨?”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恣傲地扬起一张利刃切削般棱角深刻的脸,烛光顺着其上一道既深且长的沟壑斜划过整张饱经风霜的面颊,越发增添了几分狰狞,“不要说毒钉了,连指甲里的天蝎粉也早就洗光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说得好,说得好,我们接着喝,”举起酒杯殷勤地拱手,青年俯下头,讥笑地看了床上的囚徒一眼,“听话的话,也许还能让你出席小姑娘的婚礼……”

  “白虎!”

  “哎呀,你们还没对他说吗?糟糕糟糕!小弟出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懂,还要请贪狼兄你多多提醒!”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冰蓝眸子扫过男孩怀里被吓地瑟瑟发抖的幼女,青年下意识地放软了口气。

  “清月一直哭一直哭……”男孩的眼神闪现出惶惑,却在对上那冰蓝视线的瞬间转为坚定,“听说你是我娘的师弟?”

  卡妙颔首,几缕石青色的发丝顺着额角垂落下来,挡住了他的表情。

  “他们说你是世上最厉害的人……”孩子的语气忽得急噪起来,“请你收我为徒吧。”

“我不收心中只有仇恨的人。” 青年的嗓音沉静,听不出感情。

  “可你是……”手臂紧张地用力,怀里的幼女吃痛“哇”的一声哭出来,男孩慌得乱了手脚,忙不迭地用力去擦妹妹地脸,却只能让她哭得更厉害。

  青年叹了口气,俯过身子将小女孩拉到手边,看了一眼满脸写着茫然无措的孩子,轻轻抚上他的头顶。

  “你这个样子,要怎么照顾她呢?”

  男孩呆了一下,旋即反过神来,用力甩下头顶上那只大人的手,将妹妹硬拽到身后,不顾她越发惨烈的哭声,满脸防备地瞪着卡妙。

  “你是谁,不要你管!清月是我妹妹,我会保护好她的!”

  青年摇了摇头,“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如何保护她呢?”弯下腰,一手抱起哭得有些脱力的幼女,另一只手则伸给男孩,淡淡地看着他。

  “我们走吧。”

  男孩抿紧唇呆望着他,似是要从那双剑一样的眉宇间榨出些什么来。半晌,终于费力地点下了头,将小小的手搁上对方等待着的大掌。



  “喂,小孩儿,上哪儿去呢?”

  日落时分还在黄土埂上走得晃晃悠悠的小孩停下步子,回过头去,莫名其妙地望着什么十多步处那辆传来声音的乌篷马车,视物功能良好的右眼在夕阳的余晖下发射出凶饿的红光。

  赶车的中年汉子那张老于世故的脸刹那间很是僵硬了一下,马上又转成憨笑,跳下车几步上前,热情地向才到他胸前高度的男孩招呼道:“你饿了不?”

  男孩摇摇头,那汉子反倒急切地抓起他那双手,忧心忡忡地道:“小孩儿家逞什么能呢?看你,脚都站不稳了,”说着便扭过身子冲马车里大喊,“那婆娘,这小孩儿饿得不行了,还不快拿些吃食出来!”

  说话间,从马车里探出颗脑袋来,四五十岁的妇人,脸有些微黑,顾盼间虽流露出几许精明,倒也还算是慈眉善目。那妇人望见艾尔扎克,双目锃然大亮,噌一下跳下马车,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地趋到那一大一小左近,方从汉子手里抢过艾尔扎克的手便咋呼道:“哎哟,怎么跟个冰块儿似的!”

  “定是饿着冻着了!”汉子迅速接口。

  “就是就是!”妇人拽住艾尔扎克就往马车里带,拉拉扯扯间还不忘愤然道,“谁家的大人怎么这么不负责任,都入冬了还让小孩儿穿这么点在这荒郊野外的一个人瞎溜达,这要碰上虎啊狼的怎么办!”说着冲那不情不愿地挣扎着的孩子露齿一笑,两排黄牙倒还整齐,“乖囡,你家住哪儿啊?大叔大婶送你回去。”

  艾尔扎克用力拔出自己的手,退头半步,冷冷地瞪着那一男一女,从鼻子里哼出几个字来:“不用了,我认识路。”

  “话可步能这么说!”中年妇人一把抓过那双才获自由的手,力道竟比原先还狠了。

  “这世道,可不比从前,端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什么鸟兽虫豸都出来祸害人,碰上了连大人都对付不过来,何况你一个小孩子!”

  那时间,已经将艾尔扎克塞进了车里。妇人从那堆乱糟糟的衣物中一顿翻,揪出件破旧发黄的小夹袄,不由分说给男孩套上,喜道:“刚好,我果然没看走眼。”突然眼眶一红,嗓音也哽咽了。

  “都这些年了,你怎么总也想不开呢?”汉子掀开布帘将一张干巴巴的面饼塞进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男孩手里,伸手轻拍妇人的脊背,那张脸一下暗了许多,竟比原先更显老了。

  “我就是伤心啊!”妇人整个人绻成一团,将脸埋进了膝盖处,抽抽搭搭地回道,“我们家阿毛要还在,该比他还高了。十二三岁地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当初怎么就糊了脑子硬要他一个人去外婆家呢?那么长的山路……”

  “说什么呢!”汉子突然来了气,“当着人家的孩子的面,你也好意思,就不怕吓坏人家孩子。”

  妇人不理会他,依旧抱成一团,背脊一颤一颤抖得厉害。

  那汉子更是来火,扬手便要打,却久久不见那手落下,竟也是掉了泪。

  男孩看了看手上的饼,悄悄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妇人跟前,小声安慰:“大婶,吃吧,吃完东西就好过了。”

  妇人抬起一张涕泪横流的大花脸,看了看饼,又看了看男孩,扑过去一把抱住他,放开嗓门大哭起来,良久,才强忍住,伸手抹了把脸,挤出个完整的笑来。

  “瞧我,光顾着伤心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儿?大叔大婶送你回去。”

  艾尔扎克摇头,“我家里没人了,就一个师傅。本来我跟师傅去洛阳办事的,半路上被坏人掳到这里来,我想去洛阳找师傅。”

  “那可赶巧!”汉子抹一把泪,一拍大腿笑道,“我们正要上京城走亲戚,顺道!”

  一行人马踩着烟尘自天边红霞中徐徐而来,站在门口等待多时的俊雅男子笑着迎上去。

  身材高大的褐发青年翻身下马,爽朗地笑道:“等得久了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怎么会?”俊雅男子笑着轻轻摆首,披肩的金红发在漫天红霞映衬下刹是好看,“四大神捕倾巢出动,正是我这小捕快的出头之日啊,这段时间,我可是扬眉吐气得不得了呢!”

  “说假话吧?”湖蓝色长发的美青年从马上下来,促狭地笑道,“奥路菲是在恨我们总耽误他的终身大事呢!看哪,谈情说爱都跑到六扇门里来了。”

  坐在堂屋里的少女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拘谨地一福身,便躲到门后,羞涩地笑开了。

  “不着急,总要等你们都在我才能成亲,”奥路菲笑着走到门边,将少女拉到自己身旁,回首看向褐发青年,“倒是大哥,听说丞相失踪了,还没找到吗?”却见那人回身安抚骏马,不由地愣了一下。

  男人回转过身子,仿佛全没有听见刚才的问话,只是随口询问:“这段时间,京城一切可安好?”

  奥路菲又是一愣,旋摇头回道:“快翻天了。”

  他这一说,竟连正在与其他门人寒暄的穆,和已经牵起缰绳朝马房去的修罗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定睛看他。

  青年四下里张望一番,握住身边少女的纤纤玉手,正色道:“有些话外面说不方便,还是进屋里来吧。”



  坐在车前的妇人和汉子神情怪异地看了已经睡在车里的男孩一眼,回过头继续赶夜车。



  “首先,是西北飞鸽传书,有羌于日前进犯,已经夺了凉州的守关。”青年拨了拨金红发,将一只茶碗轻轻扣在桌面上,一瞬不瞬地盯着。

  “有羌年年在这个时候进犯,但是关城失守……”

  “大约是年年来一趟,守将都麻木了吧。”穆低下头。

  “是啊,冬天没有粮食衣物,便都进来抢一把,已经是入冬必做的功课了。”奥路菲笑,“于是御史们便上了份奏章,弹劾兵部及西北镇抚使麻痹轻敌,玩忽职守,终于失地。”

  紫发青年蹙眉。

  “兵部立刻攻击户部拖欠补给,导致军心涣散。”

  “切!”不知是谁嗤笑道。

  “然后户部反咬一口,职责凉州将领克扣才是源头,户部是一向按预算发饷的。不过,”说话的人无奈地耸肩,“这些都不是闹地最凶的。”

  “是时间?”

  “不错,是时间。”

  “凉州离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是失守的关城,就真的是在千里之外了。以那样的距离,快马也要半月,敌我变动不能及时了解,往往失去了先机……”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嗓音,神情诡谲地扫视过周围的门窗和头顶的房梁,“实际上,要不是这些年西北还只是小打小闹,恐怕不要说先机,连亡羊补牢都来不及了。”

  “小打小闹么?”阿布罗迪勾起唇冷哼一声,“连年劫掠都还是小打小闹,什么还算大事,非得要那边投书侮辱皇家才算大么?”

  “好了,”有人打断他,“不是有飞鸽传书吗?”

  阿布罗迪拧起秀眉,“那个没什么人信的。”

  “从前朝末年才开始在军中使用飞鸽传书,短短二三十年,没什么人信也在情理中。何况西北兵少,每次有大战役要从北边调兵,路上一来一往,等大军开过去,有羌早血洗城池返回草原了,要是他们长驱直入,也同样来不及反应。

  所以有人说,京城风水不好,所以这些年才这么被动。”

  “长安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尤丽迪丝身子一颤,手中茶杯翻倒,黄绿色的茶渍染上了胸前的衣料。她惶然睇了说出刚才的话的艾俄罗斯一眼,急忙抽出丝帕埋头猛擦。

  奥路菲蓦地站起身。

  “尤丽今天陪了我一整天,有些累了,我先送她回去。”说着拉少女起来,向众人一拱手,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放开恋人的手,转头看着艾俄罗斯。

  “大哥,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褐发青年从座位上站起来,略微颔首,随他步出堂屋。



  秋末冬初的景象已经颇为肃杀,连月华也显得格外寒冽,将道旁两个高挑的身影拉扯出冰冷的阗黑。

  “大哥。”

  “什么?”

  艾俄罗斯漫不经心地看着身边的草木,奥路菲抿了下唇,神色复杂地看向同一株枯木。

  “我听说了一些事……有人说,丞相失踪,是投靠了有羌,所以他们这次才敢……”

  “大哥?”

  “我知道了。”

  这样的回答之后,再也没有下文。

  金红发的青年转过身,看见的只是那褐发男子渐行渐远最后被夜色吞噬的背影。身后发出一声轻响,他回过头,月光下,映着少女担忧的面容。

  “尤丽。”

  他握住她的手,而她则向往常一样安静地看着他。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关于有羌的库勒汗,所流传的说话极多。比如,头生黄蛇,三头六臂,每餐必生饮人血大嚼人肉,能呼喝雷电。据说在这个传言肆虐到顶点的地方,大人甚至会用“再不听话库勒就要来了”来吓唬孩子,而且屡试不爽。河西小儿甚至编了这么一首歌谣,唱道:

  “怪来怪来,快跑快跑,上凉下冰(并),草木不生。”

  士子上书要求兴兵讨贼的事情连连上演。甚至从佑兴四年开始,朝廷也开始在长安兴建宫室,将前朝时给予洛阳的“西京”名号也一并移过去,且隔三岔五就放出风声说“时机”一到便要迁都长安,威慑西北。然而工程两年三停,拖拖拉拉,让人搞不清楚朝廷究竟是真想迁都还是演出戏给谁看。原本力主迁都的公卿士大夫也分成两派,一派拼命呼吁大家心平气和等待时机,另一派则益加激昂地大声疾呼“北边无事,勿须庸人自扰”,高喊“速迁”。而反对派们也不甘寂寞地针锋相对。本来这类争论也只是某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却不了在凉州关城失守后迅速升级成为朝野瞩目的焦点。

  当然,这一切都已经与目前被俘的凉州将士没什么关系了。

  整整一个昼夜的血战在每一个战士的身上都画下了烟尘与鲜血的浓妆。出人意料的是,在来犯的数万有羌大军击溃守军,洗劫城池之后,被俘的官兵并没有被就地处死,反而统统绑进了敌营,若干将官甚至得到了聊胜于无的急救包扎,押入大帐。

  脚下一个踉跄,艾欧利亚差点被押送他的士兵推倒在地,一只脚及时勾住了他。满身血污的褐发小子转过头去,对先前还在城头上对他吹胡子瞪眼,现在同样满身是血的中年将领报以感激的一笑,然后回身,傲然直视着大大咧咧地坐在正中位置上的虎氅男人。

  男人约莫六十岁,然而那头乱篷篷的须发却不见有多少白的,通红的面孔上布满了深刻纵横的丘壑,巨大的鼻翼猛烈地翕动着,每一次都越发显现出上面那些粗大的毛孔。

  艾欧利亚心念一转,知道塞外的人易老,此人怕也只有五十多。

  那人开口,便是打雷般隆隆的轰鸣。

  “宁人,本汗佩服你们的骨气,愿意给你们一条生路。投降吧,我给你们牛羊和草场,让所有的草原人都敬畏你们。”

  “我呸!”不等他说完,中年将领已然一口唾沫喷了过去,答复他的是有羌士兵的拳打脚踢。

  男人使了个眼色,士兵们立刻退到两边。他缓缓走下座位,来到中年将领身前,低下头颇有兴趣地看着他。

  “你是这里的守将吧,说说看,归顺有羌有什么不好。”

  中年将领恨恨地抹去嘴角边流出的鲜血,强撑起上身,满面仇恨怒目而对。

  “我是堂堂大宁男儿,怎能像你们这些强盗低头!你已经杀了这城里的百姓,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你杀了我吧,否则我必会报仇!”

  “你们啊,都是狡猾的狐狸,”男人笑了起来,须发皆跟着抖动,“你叫我杀,我偏不杀,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招。”抬起一脚将快要站起来的中年人再一次踢翻在地。

  “你太过分了!”

  回过头,男人看见一张布满血污的脸,那上面只有两只灼灼发烫的褐色眼珠。

  “我听说你叫艾欧利亚,”男人抓起一把胡须,“你是被宁国的君臣害得有家归不得,亲哥哥也被监禁。你们的战士在战场上拼命,父母却得饿死,老婆丢下孩子改嫁。而那些文人只要动动嘴就可以当大官。你为这种国家拼命值得吗?”言及此,他冲着那还在地上奋力挣扎的中年将领得意地挑了挑眉,“何况这帮人早就得到命令,看见你就格杀勿论了。”

  男人斜过脸,看着年轻人愤怒的双眼。

  “不信?你问他。”

  “你休想挑拨离间!”

  “是吗?那为什么他会想杀你呢?”

  “够了!”中年将领一声嘶吼,跳起来撞向男人。

  “你这该死的草原狼,我也是条汉子!”

  几把钢刀齐刷刷地架上了他的脖子,中年人目觜欲裂地瞪着敌人。

  帐帘被人掀开,一名衣着华丽的高大男子在几个卫兵的簇拥下走进营帐,男人抬起头,客气地喊道:“您终于到了。”

  艾欧利亚猛地挣开绑在身上的绳索,一把抓住来人的肩膀,反手扣住他的脖子,大喝:“放开他!”

  来者头顶的皮帽被打落,一头如海般深蓝的长发倾泻而下,青年愕然地转过脸,看见的居然是那张从小看到大的温柔面容。

  “撒……”

  胸口一阵撕裂痛,低下头,一把锋利的尖刀从胸前穿出,摇晃着血腥的白芒。鲜血自刀刃滑落,一滴不沾地全部掉落在地上,积起一洼殷红。如果是在平时,他一定会夸一声“好刀”,可是现在,却只能咽下那梗在喉咙口的下一个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艾欧利亚将军!”

  男人从倒地之人的背后抽出刀,一把刺入中年将领的胸部,满意地看着他倒在地上终于起不来,这才环顾了一眼其他瞪着来人满脸震惊的被俘将领,拉下脸喝道:

  “将这两个惊扰了撒加丞相的混蛋丢到野地里喂狼!”



  “艾殴利亚!”

  褐发男人从伏案睡眠中惊醒,将身前的油灯打落,油洒在地上,燃起更大的火焰。

  他叹了口气,也或者是松了口气,挥退梦魇的余悸,抬脚踩灭那火焰,推开窗子。

  “有卡妙的消息吗?”

  窗外递进一封公函。

  “陈留出了血案,寒冰神捕要留下破案,暂时不回来了。”



  石青色头发的青年熟练地撬开梳妆台后的暗格,果然从里面掏出一个狭长的包裹。他深吸一口气,扬手揭开布条,一股寒气由内而外散发开来,露出里面通体雪白的剑身。

  小心翼翼地取出这柄自小欲一碰而不可得的利器,手臂轻轻摇动,便有无数点白光晃动,伴随着清扬悠长的剑鸣,恰如白鹭振翅群飞一般眩惑。

  “你看,我把振鹭藏在这里,谁也不会发现的。”

  青年摇头,将那些陈旧残破的记忆碎片从眼前晃去。

  “以后我有了孩子,你来当他们的师傅吧,那样的话,我就允许你在他们成年以前用它哦。”

  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无言地静默。

回目录

 

圣域文苑 圣斗士同人小说主题站

 本站所有内容,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2002-2014 圣域文苑/传说中的圣斗士 www.xyz1412.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