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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
[2004-2-7]
作者：长乐未央
第四章
黑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微小而清脆的声音。执白子者展露出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语气平静而谦恭。
“陛下，臣输了。”
执黑子者身着龙袍，年约五旬，正值壮年的脸上带着一股霸气，却完全无法压倒蓝色长发的俊美青年那一身形于内的王气。
“有时候朕真是恨不得杀了你啊，撒加爱卿。”
撒加脸色未变，微笑依然完美：“陛下说笑了。”
皇帝抚了一下胡须，表情益发深不可测。
“故意输给朕不难，难的是居然能做得不留痕迹，爱卿可称得上是伪装的高手了，”皇帝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厉，“有时朕真是恨不得杀了你啊！”
“陛下是有道明君，怎会滥杀忠臣？”撒加依然维持着完美的笑容，毫无惧色。
“有道明君吗？”皇帝再次抚过胡须，冷笑，“越是有道明君，手中的鲜血也就越多。爱卿学富五车，总不会连这也不明白吧！”
“微臣自问从未有负陛下圣恩，陛下又如何会对微臣下手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爱卿还能笑出来，光凭这一点，朕就可以治你的不敬之罪了。”
“陛下不会的，”依然是笑，“臣对陛下之忠心可昭日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冷笑，伸出手抬起撒加的下颌，后者笑容丝毫未变：“真想看看爱卿惊慌失措的表情啊！”
“陛下，”蓝眸微笑着提醒，“您已经失了君臣之道了。”
冷哼一声，皇帝放下手：“你又何尝有过君臣之道了！全天下的人只知有丞相而不知有君王，光凭这一点，你就万死也不足惜了。”
“这一句，陛下已然说过很多次了，”撒加的笑容依然没有变，“可是陛下总是舍不得臣的。”
冷笑一声，皇帝刚放下的手又抚上了撒加的脸，表情阴冷：“如此得天独厚的一张脸，杀了的确可惜。只是朕的后宫已经有不少容貌更胜于你的伶官，没有你也无所谓！”语气蓦地变冷，手向下掐住了青年线条优美的颈部。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蓝发丞相的表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陛下杀了臣，准备让谁当丞相呢？”
“哈哈哈！”皇帝突然仰天大笑，手也放了下来，“的确是没有啊！”目光移到身后桌案上的一堆奏折上，变得更加复杂，“明明如鲠在喉不除不快，却又让朕离不开你！撒加啊撒加，你若早生二十年，天下只怕是非我所有了！”
“微臣不敢。”
“是真的不敢吗？”利眸扫过跪在地上的撒加，叹了口气，“罢了！能够掌握朝中目前的局势之人，看来非卿莫属了，朕总不能自断臂膀，让他人有机可趁，”转身从案上抓过一份奏折丢给他，“这是刑部首辅拉达曼提斯今日所上的奏折，你好好看看吧！”
摊开奏折，看到首行的“丞相撒加庇奸人，结私党”几个字，撒加了然一笑，合起奏折抬头看向皇帝。
“陛下，臣今日即是为此事而来。”
皇帝背对撒加负手而立，一言不发，御书房内的气氛刹时变得诡谲难测。
半晌，皇帝终于开口：“拉达曼提斯为人固执，最恨别人说他错了。朕看凡事也不能太顺他的意。也罢，朕这就拟旨一道，倾朝野之力调查此案。”
“谢陛下。”
御书房中一片寂静，只有朱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撒加静静立在案边，突然感到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抬眼看去，门边阴影中侍立着的，是大内总管辰巳，似乎在盯着自己看，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表情。
撒加定神细看，发现辰巳眼中只是一片太监眼中常见的空洞漠然。
刚才看到的表情，究竟是真实的存在，还是阴影产生的错觉呢？
“希古大人,要把米罗交给刑部,恕艾某不能从命.”艾俄罗斯端坐六扇门大堂之上,冷冷看着眼前一脸猥琐,张牙舞爪的男子.
“艾俄罗斯,你一个小小捕快,竟敢违背拉达曼提斯大人的命令!”希古扯着尖细的嗓音,跳上跳下,大堂中的人都厌恶地捂起了耳朵.
“喂,死蛤蟆,你闭嘴好不好!这里是六扇门大堂,不是什么乱七八糟任人放肆的地方!”实在受不了这个家伙,一旁的兰若怒喝道.
“你这个臭丫头!”希古气急败坏,连嘴气都歪了,
“竟敢侮辱我堂堂刑部行走希古!你不要命了!”
“是哦!”兰若一脸不屑地撇撇嘴, “才一个行走而已,居然敢跑到六扇门乱咬人,拉达曼提斯大人是这样养狗的吗?”
“你这个……”
“好了，兰若，”艾俄罗斯捂了一下嘴，忍住笑意，一脸严肃地训斥道，“虽然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也要给希古大人留点面子，人家好歹也是刑部的行走。”最后两个字明显加了重音。
“知道了，老大，”兰若走到希古跟前，很有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哦，蛤蟆大人。”
“你……”
“我当是谁找大爷我呢！原来就是你这只蛤蟆啊！”懒洋洋的嗓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米罗无聊地倚门站着，一头卷曲的蓝发乱七八糟地散着，眯眼打着哈欠，“还以为是卡妙回来了，特地起身跑过来看呢！半夜三更，扰人清梦，你烦不烦啊！”
“你就是米罗！”希古跳起来，将刚才所受的气一鼓脑冲米罗发去，“大胆案犯，还不束手就擒，随本大人回刑部认罪！”
“莫名其妙的家伙。”米罗挠挠头发，兴趣缺缺地往回走。
“站住！”见人要走，希古急忙上前去拦,“看本大人的招！”
“你滚吧！”米罗打了个哈欠，身子略微一倾，便让希古摔了个嘴啃泥。
“大胆！你竟敢对朝廷命官动手！”希古大吼一声，看向左右，“你们还不快快将人犯拿下！”
四周围的人都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艾俄罗斯倒是很好心地提醒道：“行走大人，您哪只眼看到他对您动手了？说出来听听，让在下研究研究。”
“你们……”希古的声音开始发抖，“你们竟敢包庇凶手，侮辱上官！看我不参你们一本！”
“希古大人，您要参谁一本呢？”清澈好听的男声插进来，自门外进来一人，海蓝色的长发在夜晚的清风中轻微摇摆，脸上带着完美从容的微笑。
“丞相大人？”艾俄罗斯站了起来。
撒加皱了皱眉，决定暂时不去更正那个错误称呼，只是摊开手中的黄卷：“六扇门总捕头艾俄罗斯接旨。”
“臣在。”屋里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州一案，牵扯甚众，特命六扇门总捕头，追风神捕艾俄罗斯即日下江南彻查此案。疑犯米罗，前往协助。所经州县，亦需倾力相助。卿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
“希古大人，这样您就没话说了吧！”
艾俄罗斯起身接过圣旨，朝希古晃了晃。
“这不可能！”希古尖叫起来，瞪着撒加,“你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从皇上那儿得到圣旨的！”
撒加的眉蹙了起来，一旁的艾俄罗斯已经先他一步怒斥道：“大胆，竟敢侮辱丞相大人！给我关起来，好好洗洗他的嘴！”
“是！”左右的人立刻架起希古，捂住他的嘴，将他拉出大堂，只留撒加和艾俄罗斯两人在堂上。
“丞相大人，你没事吧！”艾俄罗斯关心地问道。
“你叫我什么呢，艾俄罗斯？”撒加的笑容透出危险的气息。
“呃？撒加，你没事吧。”艾俄罗斯当然不是笨蛋，马上改口。
“这还差不多，”撒加笑睇着艾俄罗斯，“我会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艾俄罗斯立刻摇头，话锋一转，“这回谢谢你了。”
“那么——”撒加的声音拖得长长的，蓝眸中满是不怀好意的笑，艾俄罗斯立刻感到头皮发麻，“你要如何弥补我的损失呢？”
当然是损失！
坐在饭桌旁，撒加一脸不悦地看着艾俄罗斯忙里忙外的身影和桌上不断增加的菜肴点心，气鼓鼓地想。
“撒加我拜托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艾俄罗斯将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连连作揖哀告。
“扬州耶！你一跑就是那么远，叫我怎么不生气！”
又来了！艾俄罗斯顿感头痛不已。每次出远门，这家伙都是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其实那根本就是……
“我的胃都被你养刁了，叫我受得了别人做的饭啊！万一饿死怎么办！还有你不在的时候我的衣服谁洗？总不能穿一次扔一次吧！还有谁帮我打扫房间放洗澡水？难道要我亲自动手！”
艾俄罗斯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他当初会鸡婆地担心撒加的饮食起居，跑来照顾他！现在居然把他养成这个样子！
“拜托，不是你让我去扬州的吗？”
“是皇上，不是我！”撒加瞪他一眼。
根本有沟通上的障碍嘛！艾俄罗斯是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求饶：“好了好了，我不是在弥补你嘛！我今天特地请了一天假，帮你做了一个月的点心，你就忍一忍，偶尔也去光顾一下别人做的东西好不好！”
“记住，只许去一个月，一个月不回来我就去扬州抓你！”撒加没好气地说。
“知道了，我哪回不是在一个月内赶回来的！”知道他为什么叫追风神捕吗？不光是因为他跑的快，还因为他办案快，不管多棘手的案子到了他手里都是一个月内解决。而这一切根本就是因为，艾俄罗斯无奈地摇摇头，撒加的耐性只有一个月。
堂堂丞相大人挑食加洁癖到这种地步，说出去谁信啊！
“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消夜是吧！”艾俄罗斯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偶尔也歇一下，不要那么拼命好不好！那些奏章不会飞的。”
“消夜呢？”蓝眸不依不饶地盯着艾俄罗斯，他休想赖掉。
“今晚我一定会做的。”都是他的错啊！干吗要担心撒加熬夜每晚做消夜？现在他都吃出习惯了。
“知道就好。”满意地哼了一声，撒加终于将注意力移向桌上的菜。
“快快！”好不容易拖到后半夜撒加终于睡下了，艾俄罗斯这才放心地走出相府，一出来就看见门外有个人向他不停地打手势，挤眉弄眼。
“米罗？”艾俄罗斯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半夜三更你在这儿干吗？”
“我来找你啊！”米罗一把抓住艾俄罗斯，撒开步子飞奔起来，“我算过了，现在用轻功的话，三天内就能到达扬州见到卡妙了！”
“你有没有搞错！需要这么心急吗！还要搭上我！”艾俄罗斯被拖着跑，甩不开只好大喊。
“老大！我要是能单独行动还需要找你吗？你就陪我走一趟吧！”
“放手啊！我今天还没休息呢！”
“骗鬼！你都休息一天了！”
“那是……”艾俄罗斯是欲苦无泪，他那叫休息吗？操劳还差不多。
“反正快走就是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卡妙脸上，他翻了个身，睁开一双冰蓝的眸子，对上一双兴奋不已的蓝紫色眼睛。
“卡妙……”米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卡妙撞倒在地。肇事者目光呆滞，毫无表情地起身下床，笔直地向门前走去，在米罗脸上踩下一个大大的脚印。
“呜~”
“你没事吧？”温柔儒雅的嗓音响起，穆随手拉过一张凳子在米罗面前坐定，脸上带着貌似关切的微笑。
“你什么意思？”看戏啊！居然坐在这么个地方。
“六扇门的人都知道，”穆随手拿起一个茶壶倒了杯清茶，优雅地喝了一口，笑得出尘脱俗，“寒冰神捕卡妙有很严重的起床气，早上起来根本是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必留破坏。”
“所以啊，”阿布罗迪从穆身后探过头来，甜甜地笑，“每天早上卡妙起床的时候，根本没人敢接近他的房间，阁下可算是勇气可嘉哦！”
“你听明白了吗？”米罗呆呆地点点头，穆赞许地敲敲他的脑袋，“不错，孺子可教。”
“好了，你们就不要欺负他了，”艾俄罗斯从外面走进来，突然瞪大眼睛望着穆，口齿也不清楚了，“穆，你的……背上……”
“啊？那个啊！”穆回头一看还巴在自己身上的小孩，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他是我在街上捡到的，叫贵鬼啦！”
“是穆的私生子哦！”阿布罗迪坏笑，被踩了一下。
“算了，”艾俄罗斯摆摆手，“先不谈他。等卡妙清醒了，我们来讨论一下当前的局势。”
等卡妙清醒啊！屋里的四人一致抬头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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