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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
[2004-2-7]
作者：长乐未央
第二章
淡紫色头发的青年握着手中的帖子，立在一扇暗红色深漆的门外。宅院是江南寻常的民居，白墙黑瓦却毫无格格不入之感，在绿树蓝天的映衬下恰如一幅明快淡雅的水墨画。
穆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想起宅院的主人是江湖中何等厉害的角色，不由地担心起此行是否能达到目的。
四日前，他还在京城为扬州知府遇害，疑凶米罗在京出现而忙得焦头烂额，此时却不得不因路尼的一席话而南下淮扬。
各位，据传闻，死去的扬州知府遇害前夜曾去见过一个江湖人物。此人或许和此案有所牵连，还要各位亲自去查一下。
大人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卡妙问得一针见血。
这……各位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朝中之事，本来就是千丝万缕。穆现在回想起来，不由的拧起了眉。只怕这件事牵涉太广，又要像去年九门提督结党营私一案般不了了之了。
虽然是这样想，穆还是轻轻扣响了门。门“支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从里面探出一个梳着总角髻的小童来。
“请问青莲居士在家吗？”穆拱手微笑道。
“请问阁下是？”小童仰起脸，问得不卑不亢。
穆轻轻递上手中的帖子：“在下六扇门捕快穆，有事求见居士，这是在下的拜帖。”
小童收起拜帖，又缩回门里：“待我问问居士再做答复。”
片刻工夫，小童又回来了，将手中的帖子交回穆手中：“居士说了，江湖中人，不问政事，阁下请回吧。”说完不等穆回过神来便“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等一下……”穆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又敲起门来。
“你这种做法没用的。”右肩被人从后面一拍，穆回过头，看见一名身着灰衣，手里握着根鱼竿的女子正朝着他笑。
“姑娘是……”
“我说你那样没用的啦！”女子很豪爽地拍拍胸，“看我的！”
女子抬起脚，蓄足力气，狠狠地向门上踹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踹了开来，里面的门栓断了。女子回眸一笑，抓住早已呆住的穆向前一推：“进去吧！”
穆一个踉跄栽进院子，差一点就要摔倒在地，幸好他功夫底子足，慌忙稳住下盘才没出事。
“啊！你这个人怎么如此无礼！居士！那个捕快闯进来了！”小童气的直跳脚。
“我是无意的，是……”穆急忙看向门，哪里还有那个女子的影子。
“无妨，就请谪月神捕进来吧。”正堂外的树下缓缓走出一个身影，飘逸的金发，晴空般的碧眸，一身的出尘脱俗。
“在下六扇门捕快穆，”穆拱手示意，“阁下可是青莲居士沙加？”
“不错，”沙加颔首，算是回礼，“是我。”
穆不由地想起一句江湖上流传的关于沙加话——青衫不沾尘，莲心君子魂。居安云霄外，士节邀月人。果然恰如其人。
“在下久仰居士大名，今日……”身为捕快，穆也和江湖人打过不少交道，遇到江湖中人便不由自主地客套起来，却被冷冷打断。
“神捕大驾光临，可是为扬州知府而来？”
穆一愣，不知对方如何知晓，却也不再客套：“不错，听说扬州知府遇害前夜曾拜访过居士，不知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沙加的碧眸中没有任何波动，看见穆只是站着，便又加上一句，“神捕不信？”
“不，”穆面露儒雅的笑容，毫无怀疑之色，“居士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本来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却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穆抬头看看天，露出歉意的笑：“打扰居士半晌，在下也该回去了，告辞。”
“神捕留步，”沙加俯下身，自水池中折下一片莲叶，江南的春天，莲花还没有开，一池莲叶却是青翠欲滴，“寒舍简陋，没有多余的雨具，就请神捕将就了。”起身将莲叶递给穆。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穆接过莲叶，两人相视一笑。
“那在下就告辞了。”“慢走。”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穆撑起莲叶走出宅院，一头淡紫色的发衬着翠绿的莲叶分外雅致。他向雨中伸出一只手，接着细细的雨丝。
下意识地转过头，却看见一个雨中隐隐约约有个人影闪进了沙加的院子。
穆回过头，轻叹了口气：“江南的天，总让人捉摸不透呢。”
“我们来这里干吗？”湖蓝色长发的美貌青年站在人来人往的朱红大门外，看着门上“畅春园”三个字，嫌恶地皱起了眉。
“这个……”修罗的唇抖了一下，他也倒霉啊！不然谁想来这种地方，“那个死掉的知府就是死在妓女床上的。”
两人的脸同时揪了起来，但公务在身，只好硬着头皮进了。
“哎呀，这位不是修罗大捕头吗？”穿红戴绿，打扮得俗艳无比的老鸨扭着腰迎了上来，“真是稀客啊！转头看见修罗身旁的青年，怪笑起来，“哎呦，这位姑娘啊，你是不是要入行啊？我包你大红大紫！”
青年的神色一冷，手中一朵鲜红的玫瑰激射出手，正钉在老鸨身后的门板上，吓的她脸上的粉“扑漱漱”直往下掉。
“你看好了，”修罗没好气地揪住老鸨的衣襟，指着青年，“这位是京中六扇门鼎鼎大名的风花雪月四大神捕中的拈花神捕阿布罗迪，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拔了你的舌！”
“哎呀，我怎么敢啊！”老鸨迅速换上一副谄媚相，“我这点小本生意还全仰仗着各位照应呢！两位要找什么样的姑娘啊？”
“水仙。”
“水仙啊？”老鸨脸色一下子变了，“水仙已经被那个死鬼吓坏了。你们三天两头往这畅春园跑，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你敢妨碍公务？”修罗表情严肃吓人，手却往老鸨那儿塞了一锭银子。
老鸨眼睛一亮：“既然是公务，那我也不好阻拦了。水仙啊，下楼接客了！”
“不用，”修罗手一挥，“我们上去。”
长得楚楚可怜的女子拿着块手帕一个劲地拭眼角，抽抽答答地挤出几个字：“两位官爷，奴家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又是这一句！修罗翻翻白眼，要不是为了查案他才懒得理这个女人。
阿布罗迪拧了拧好看的眉，一把抓过女子，亮出玫瑰花梗上的刺，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再不说，我就划花你的脸。”
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地摇头：“奴家真的不知道！”
“你再说一次。”花梗又逼近几分。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女子咬咬下唇，手帕拧成一团，“有一次，他喝醉了，说……”
“什么？”阿布罗迪沉下声音。
“他说等他成了大事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一口气说完，女子开始喘气。
“什么大事？”
“这奴家就不知道了。”
阿布罗迪环视了一眼房间，突然冒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们来往多久了？”
“才……两年。”
“他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
女子怯怯地伸出三个手指：“不多，不到三百万两。”
冷哼一声，阿布罗迪松开手，对已经看傻了的修罗吐出一个字：“走。”
门“砰”的一声关上，女子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两年三百万，怪不得都想往江南跑。”走到远离花街的市集上，阿布罗迪还是毫不掩饰的一脸嫌恶。
“江南富庶，油水也多，”修罗愣了一下，想起阿布罗迪以前是帮督察院查贪污的，“每年才几个缺，京官外官都巴巴地盯着。”
“怎么都没人管？”
“怎么不管？”修罗揉揉眉心，“赶走一只饱狮子又来一只饿狮子……”
话硬生生地停住，一个身影从修罗面前飞奔而过。
修罗还没回过神，又一个衣着褴褛蓬头垢面的叫花子跑了过来，经过的时候嗓门之大差点没把他的耳朵震聋。
“迪斯马斯克你个死神棍，有种的就别跑！”
修罗定睛看去，顿时瞠大了眼，先前跑过去的那个人越看越像两个月前假扮捉鬼道士骗吃骗喝，被揭穿后逃之夭夭的家伙。他当下两足点地，也追了起来。
“那……那个谁！你给我站住！”
“怎么了？”阿布罗迪不明所以，也飞身去追。顿时，四个人在人来人往的市井里你追我赶起来。
“寒冰神捕，这里就是停放前任知府的所在。”仵作将卡妙带到一间小屋。
卡妙冷冷扫了一眼，小屋三面墙壁，只有朝北的那堵墙上开着扇小窗，透出些微的光亮。屋中散发着阵阵尸臭，卡妙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就是那个。”仵作指了指一具被白布裹住的尸体，上去将布掀起，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神色变得惊恐无比。
卡妙抢上前掀开布，只见尸体自颈部至腹腔全部被人以利刃残忍地剖开，体内的脏器也被剪开，乱七八糟地塞在身体里。
“我们从来没有动过啊！”仵作慌乱地摇着头。
卡妙看了半晌，冷静地下了一个结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我不能去扬州？”米罗第N次发出无聊的感慨，斜着眼看向艾俄罗斯，“我要和卡妙在一起，才不是你这个老头。”
忍住，忍住！艾俄罗斯第N次强忍想掐死他的冲动，按了按又开始发痛太阳穴，正色道：“你现在出去，就是畏罪潜逃，绝对是死路一条。”
“少来！”米罗翻翻白眼，“那个路尼是大理寺卿吧！他都说不是我了。”
“你以为光他说就行吗？”无知的小孩，“别人可不会放过你！”
看了眼一脸不信的米罗，艾俄罗斯又一次哀叹起自己的不幸。那几个死小孩，自己跑掉，把这么个烂摊子丢给自己，难道他艾俄罗斯长的一张牢头的脸？
“你给我记好了，我只说一遍，”越想越郁闷，艾俄罗斯摇摇头，“刑部一口咬定你是真凶，说要立即将你正法；大理寺在跟他们顶牛，天晓得是为什么，总之不是为了你；督察院那些御使们吵着要查贪官，要拿你去问话；丞相夹在中间做和事老。现在六扇门是压力重重，你就别再添乱了。
“什么？”米罗瞪直了眼，“这么复杂！”
“废话，不然你以为……”
“老大！”一个女声突然打断了艾俄罗斯的话，从门外冲进来一个女子，穿着捕快服。
“呃？兰若？你不是去江南打探消息了吗？”
“老大！”兰若将手搁到艾俄罗斯双肩上，以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带着喜极而泣的腔调，“能够活着回来见你真是太好了！”
“怎么了？”艾俄罗斯被弄的一头雾水。
“老大，有个姑娘要见你。”
“啊？”艾俄罗斯才想问是怎么回事，只见一名少女从门外莲步轻移走来。
“那个是江南第一美女水嫣然，老大，我先走了。”兰若像逃命一样飞快逃离了现场。
这个……艾俄罗斯打量着少女，确实当得起江南第一美女的称号。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话还没说完，少女已经竖起食指对准艾俄罗斯，柳眉倒竖，一脸愤恨。
“艾俄罗斯，把我的未婚夫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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