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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沙

作者:般若兰宁

第十六章 祸起萧墙之兵乱

“放我们出去!开门,听到没有!”

“你们无权私下拘禁现役军官!”

“你们这是以下犯上,触犯军法!”

“……”

两名装备整齐的上阶兵一左一右倚在冰凉的石墙上,对厚重铁门中传出来的怒骂和打击声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

两人都是圣都军中寇鲁华沙副旗准下属准团的士兵,但却比较走运的没被派去围困亲王府,而是留在驻地值勤。寇鲁华沙的专横蛮强全军有名,对待下级士兵的态度只能以“野蛮”来形容,即使是他的直属部队,也常常会受到毫无道理的迁怒和训斥,能够有一刻不在这位“比贵族还像贵族的野蛮军官”眼下执行任务,是大多数人都求之不得的幸运。

在今夜的猝然发难中,寇鲁华沙与另一名同属亚历士阵营的副旗准伊沃尔平爵一同被派往亲王府,两人各自带走了部分直属兵力,而余部则暂时并入郭布真的亲属部队,等待时机到来后对圣都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但叛乱也好,“清君侧”也罢,对于还穿着深蓝色军装的士兵们是没有太强烈的影响的。在他们看来,执行直属上司的军令,看守好这间临时牢房才是最主要的任务,至于谁输谁赢、成王败寇,与他们的切身利益并没有什么十指相连的关系。甚至,此时身后的禁闭室中关押的是副军长安德金阶旗准,还是叱咤疆场的前线军官,也不与他们相干。他们的任务,只是“看押”而已。

听着里面的声音闹了一阵,歇了下去,几分钟后再响起来,再静下去,反反复复了不下五六次后,两个人都有些烦了。

耸眼瞟着走廊对面的墙,左手的士兵先开始抱怨:“我说这里面是怎么回事,骂了快一个小时了,累不累啊!”

他的伙伴也是一脸不痛快:“本来以为捞了个看人的好差事,用不着和他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最后论功行赏时也一样能捞几张好处。结果摊上这么两个人,吵的老子耳朵都疼了!”

“哎,听说艾俄洛斯副旗准的肉搏可是数一数二的,他骂急了不会冲出来吧!”

“蠢蛋!”他的担心换来一颗白眼,“你以为这门是纸糊的,踢一脚就开?他们还带着手铐呢!”

“也是……喂,老兄,那就算了,他喜欢骂就让他骂,反正又骂不死人……”

“嘭!”

“扑!”

“啊!”

禁闭室里突如其来的一阵乱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中间还夹着一声痛哼,接着听到安德的喊叫声:“来人,快来人!”

“怎么回事?”

窄小得只有一尺见方的透气窗“哐”的打开,外面走廊中的光线漏进黑洞洞的小屋里,可以看到床角边的地板上歪倒了一个人,汩汩的鲜血从鬓角处流出来,很快的积了小小一摊。

“没见过这种人,拿自己的脑袋去撞石头,我看就是活腻了!”看着五六个流动值日哨兵把艾俄洛斯从禁闭室里拖出来,一路向医务室的方向走去,两名看押兵之一大摇其头。

另一人“咔”的将铁门重新落锁:“不是喊什么‘一死以报天下’么!人家要当个殉节忠臣,关咱们什么事!”

“我呸,什么主子还不一样跟,闹腾什么啊!”

“行啦行啦,那叫有气节,人家和咱们不一样,你懂个什么。”

“嘿嘿,我懂这一阵子过去了,发了薪水回家看看老婆。我都二十八了还连半个娃都没有呢……”

“噗——”

“耶?什么声?”

“什么啊,哪个脚底下没跟的走路绊了个跟头吧。”

“切,今年的新兵没几个象样的,一只手就能扒拉一打!”

……

动作利落的撂倒最后一名哨兵,艾俄洛斯有些庆幸自己的好运。大概是被一个半死不活的重伤号忽然生龙活虎的跳起来吓了一跳吧,在这支五人小组被解决掉的几分钟时间内,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还可以大喊求援的,让他可以好整以暇的个个敲晕。虽然说以强欺弱不是大丈夫所为,不过这种时候,也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

拣了柄比较称手的军刀,艾俄洛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手铐砸开,看看双腕上数道深浅不一的血痕,想到刚刚只不过几个小时的监禁,竟让他有了种再世为人的感觉。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揉揉手腕,再摸摸衣袋里硬硬的令牌,隐隐中,是千斤重担已经压在了自己肩上。

迈步要走,脸颊上的一股稠流提醒他是不是忘掉了什么。艾俄洛斯一抬手摸到左额,触手一片温稠的血液,本来已经开始凝固的伤口,经过刚刚的一番剧烈运动又迸开了,一条血线沿着左脸上的轮廓蜒蜒流了下来。

为了力求逼真混淆视听,方才在床角的那一撞艾俄洛斯半点也没有手软,鲜血流下来的同时头上的剧痛蔓延向全身,要不是安德及时出手恐怕就真的昏了过去。但接下来的一连串绷紧了神经的进展叫他半点不敢分心,倒也将痛楚暂时的压下,如果不是发觉到脸上的湿腻,就这么抛到脑后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简单的在衬衫上扯了根布条扎住伤口,拜从小受行医的父母熏陶所赐,这种小来小去的止血包扎还是不在话下的。用了几分钟打点停当,艾俄洛斯立刻拔步冲向外面。

离开还不到百米,一通低沉浑厚的军鼓声入耳,那是召集全体官兵整装集合的令鼓,一声急过一声,三迭三落,响如闷雷。

“御政官史昂勾结私党,伙同朝臣逼宫叛乱,督察官大人力挽狂澜,调集义军勤王。我圣都军将士即食国俸,绝不可袖手任乱党横行,这次举兵圣都,令出即行,希望诸位奋勇前进,诛灭乱党……”

听着副官霍迪列骑朗声诵读着出兵檄文,号令台上的郭布真自己都觉得有些滑稽。“勤王”、“讨逆”这两顶大帽子还真是好用,只要通滑一些就完全是义正词严的师出有名,至于背后的真相……低哂一声,郭布真一一看过廊厅中的两名师团统领与两名副旗准,没有人会不明白吧!

撒加副旗准被密调,艾俄洛斯副旗准失踪,寇鲁华沙副旗准与伊沃尔副旗准率部分兵力进入圣都……这里没有呆子,一系列的反常代表了什么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就看是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了。

聪明人,就聪明在懂得审时度势。

耳朵里听着外面士兵的喧嚣,不外乎喊喊口号、表表忠心之类,郭布真的目光只在面前的四人身上打转。第一师团的贝克里塞银阶旗准出身卿爵,必然会站在亚历士一方——没有人会怀疑督察官与王议会之间的连带关系;第二师团的典立恩旗准虽然有些摇摆不定,但略加压力也会伏首,那帕希准爵副旗准一向唯姨父贝克里塞马首是瞻,当然也没有问题,只有……他的视线停在最后一人身上。

林杰副旗准尽可能的去忽略郭布真审视的眼神。只有他一人选择中立在当前情势下确实尴尬——不只尴尬,已经是危险了。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只是因为如果六个准团有一半以上同时没有了直属统领会是一件十分不好操控的事情。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马上重新表明立场,可是……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原则他无法让步。

静悄悄一片,外面的声音就相对的更响亮起来,郭布真盯着没有表情的林杰半晌,终于调开脸:“各位,去准备一下,二十分钟后发兵吧。”

“是。”

敬礼、离开,四人各自奔回自己的属队,郭布真同时下令全军整队准备出发,传令兵离开后,片刻,“嗵嗵”的军鼓就响起来,嘈杂立刻变成了井然有序的列队声。

回到自己的第一师团第二准团,林杰在整理队伍的副手斯伦卡身后默不作声的站了好一会,而斯伦卡显然也没有用后脑看人的本事,直到注意到前几排士兵有些怪怪的眼神,顺势转身,才发现了林杰的存在。

“林杰大人。”好不尴尬,斯伦卡急急忙忙敬了个军礼。

“喔,”心不在焉的回礼,林杰的心里闷得慌,“出发的准备做好了么?”

“一切准备就绪。大人,我们可以第一个开拔……大人?”志得满满的汇报工作情况,忽然发现林杰的表情并没有因他的报告舒畅,斯伦卡立刻知趣的闭了嘴。

林杰用手指压着太阳穴,看着面前整齐待命的士兵,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就随时可以出营开拔,攻向圣都,也就会……成为“叛军”。没错,是叛军,无论谎言再怎样冠冕堂皇,仍不能掩盖其谎言的本质,这次逆国举兵,自己也会成为推波助澜的一份子,遗唾后人……林杰烦躁的转了个圈子,心里的正义感在一个角落不停的叫嚣,但有些懦弱的天性却不允许它掌握主导。

整队已经接近尾声,但左翼部队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阵脚不受控制的乱成了一团,林杰猛的从沉思中拉回注意力:“斯伦卡,怎么回事?”

“下官不太清楚,好象是阵形出差错了。林杰大人,我过去看看。”

斯伦卡匆匆离开,林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竟偷偷的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是队形被打乱,重新整队至少也需要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准团的出发时间可以延后——如果可以按兵不动,那就更好了。

调查的结果很快传了回来,是左临的准团右翼调整横纵队列,发生混乱,波及了过来,连带冲散了自己的左翼部队。

“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林杰有些纳闷。即使是最无能的花花公子型的那帕希,也不会犯这样的军事错误。在密集集合场地转换横丛队列,连一名上阶兵都知道会周转不开,“那边是哪个准团?”

“第二师团第一准团。”斯伦卡放低声音又补了句,“是艾俄洛斯副旗准的……”

“艾俄洛斯……”林杰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心念一转,在斯伦卡肩上一拍,“斯伦卡列骑。”

“在。”听到林杰少有的换了正式军衔称呼,斯伦卡“啪”的立正。

“我们的右翼是撒加副旗准的准团吧?”

“是。”

“好。传我的命令,右翼兵团,横纵队列互换,列距,十拳,步型,穿插,马上行动。”

“……是。”呆了两秒,斯伦卡明白了林杰的意图,立刻一路小跑去了。

林杰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孩子成功了一个得意的恶作剧,有种想要偷笑的冲动。掩饰性的低头,悄悄嘀咕了一句:“虽然是低级错误,也还是会有人犯的啊。”

听着军鼓响了两通,郭布真舒了口气,看看时间,还不到九点,十点之前进城是毫无困难的了。吩咐副官备马,他也开始准备动身。

但刚刚从椅子上起身,就意外的听到外面一阵混乱,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怎么了?”郭布真连连皱眉。

他的疑问很快的得到了答复,乍听之下,与林杰几乎是同一个反应:“这种低级错误!”郭布真气得咬牙,“那三个准团的统领是饭桶么!叫他们马上给我整队,十分钟……不,五分钟,用军鼓传令。”

“是。”

传令兵匆匆撤出,郭布真一拳砸上桌面:“这种时间给我捅娄子!第一师团第二准团、第二师团第一、二准团……林杰,你也敢给我玩障眼法!”

军鼓声催魂般的入耳,斯伦卡几乎跳起来:“五分钟整队?这是准团,不是士团,开什么玩笑!”

林杰也有些不安。一时冲动下作出了这种布署,竟忘了考虑惹恼郭布真后可能会有的后果,想要以一名副旗准的身份与一军统领抗衡,似乎太不自量力了些:“算了,快去整队……”

“嘣噗——”

一声闷响嚣张的在校场前方响起,军鼓声嘎然而止。

“什么?”

“军鼓破了……”

“有人射鼓!”

这一刻不只校场中人马乱行,号令台上也乱成了一团,那面一人多高的牛皮军鼓,鼓心处不偏不倚的射入了一支金羽箭,箭尾犹在颤动不已。

“艾俄洛斯副旗准的金羽箭!”

认得那支金黄色的箭尾的护鼓兵失声叫出来后,立刻开始庆幸自己的大难不死。以艾俄洛斯出神入化的一手神射,如果目标不是鼓而是人的话,只怕十条小命也已经断送干净了。

一骑快马旋风般掠过人群,马上人一手挽弓,一手擎着一块令牌:“安德副军长手令,圣都军第一旗第一师团,不许发兵;圣都军第一旗第二师团,不许发兵。”声音响亮,底气充沛,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送入了各级统领耳中。

“艾俄洛斯?”林杰一愣,有些窃喜。

“艾俄洛斯!”那帕希也一愣,咬牙切齿。

“艾俄洛斯,他竟然来坏事!”正匆匆登上号令台的贝克里塞银阶旗准脚下一停,半是错愕半是恼火。

“艾俄洛斯大人!”这是第二师团第一准团,一片惊喜。

停在号令台下,艾俄洛斯举着安德托付的令牌,一字一字的高声道:“督察官亚历士卿爵权倾嘲野,包藏祸心,意图谋反。郭布真督统与其勾结,私自将安德副军长扣押,并要以圣都军与圣都相抗,举兵叛乱。这里有安德大人手谕令牌,召告全旗兵将,不可叛君叛国逆行……”

“艾俄洛斯,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污蔑督统大人,好大的胆子!”

几句话在下面的士兵中掀起了一阵喧然大波,大乱中,第一个飞马赶来的是那帕希副旗准,怒气冲冲的打断他的话,一副要撕碎他的表情:“督统大人是要去勤王护驾,你们才是企图谋反的逆臣。”

艾俄洛斯看他的目光不屑之极:“那帕希副旗准,请不要颠倒黑白,谁忠谁奸,你心里也清楚。”

“你别不识好歹,艾俄洛斯!”那帕希吼得气势十足,却不敢催马接近过去,连连命令身后亲兵:“给我抓住这个叛贼!”

几十名亲兵拔刀张箭就要一拥而上,艾俄洛斯还没有什么动作时,不远处马蹄骤响,一小队骑兵飞驰过来,最前面一人扬声大喊:“谁敢动我们大人,叫他尝尝第一准团的飞箭!”

“贝卡多!”

援兵打头的正是第一准团的副统领贝卡多勋骑,飞骑一到,五十骑兵立刻“唰”的散开,将艾俄洛斯护在二线,横眉立眼的向那帕希的亲兵队迎了上去,大有“再向前一步,我们射你十个八个透明窟窿”的气势。

“你、你、贝卡多勋骑,你也要反不成!”那帕希的头顶冒烟,破口大骂,但拿自己的亲兵队和骁勇善战的第一准团硬碰那么愚蠢的事,他还做不出来。

“多谢,贝卡多。”艾俄洛斯把手从军刀上挪开。要不是他来得及时,只怕自己就不得不对同是圣都军的士兵出手了。

“大人,回准团吧,我们都跟着大人走。”贝卡多连拍胸脯。见到这位年轻了自己十几岁的优秀上司平安,让他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我要见郭布真督统,”艾俄洛斯扬眉,“不能让他发兵。”

“大人,先回准团,有大伙给您嘹阵,他就是把五个准团都鼓动起来也没用!”

事实证明,郭布真今晚的万事不顺归根究底够可以归结到艾俄洛斯身上,三个准团队形大乱是,以安德的令牌阻止出兵是,最后导致第一旗的六个准团分兵对峙、剑拔弩张还是。

“艾俄洛斯!”

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郭布真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原以为自己兴兵的最大障碍只是安德,没想到却坏在区区一名副旗准身上。不是不知道艾俄洛斯的能力,但一个疏忽,满盘皆乱。“典立恩旗准,艾俄洛斯不是你的下属么?把他给我抓起来、抓起来,是死是活没关系!”

“督统,”典立恩犹豫的开口,“这个……现在军心十分不稳,这个命令发下去,恐怕……”

“恐怕什么,收拾不了他么!”郭布真一眼瞪过去,“贝克里塞银阶旗准,点你的兵,我亲自去。”

离了号令台,进入校场,郭布真才发觉局面已经失控到了什么程度。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分成两个阵营,中间只隔了不到二十米的距离,还有大批士兵一旁观望,举棋不定。远远就可以听到艾俄洛斯的声音,响在耳边一样清晰,一条条慷慨陈词,列数亚历士的罪状,而那帕希底气不足的回骂则苍白得可笑,半点气势也无。

“这个人……”接近了,郭布真反而冷静下来,“不能留他。”

“不容易呢!”贝克里塞不太乐观,“第一旗的精锐之一就是他的直属准团,听说他刚一露面,就全体倒向他一方,要和这个准团交手,代价可不会小。”

“除了林杰,还有四个准团在我手上。第一旗的精锐部队不只他一个,撒加副旗准手下的兵力不比他弱,再把寇鲁华沙准团的余兵调上去,告诉他们,我功行赏,谁抓到叛贼,升他三级。”郭布真略一沉吟,发下命令。

“撒加的准团么?”贝克里塞眼前也一亮,“那可就是一场名副其实的龙争虎斗了。撒加对艾俄洛斯……精彩!”

知道贝克里塞一向对撒加抱有敌意,郭布真也乐得顺水推舟:“叫那帕希副旗准也去试试身手?抓到艾俄洛斯,大概就可以再升一级了吧。”

“哈哈,我那个外甥早就想和他比试比试了。”贝克里塞看重的是“升级”那两个字,不假思索的点头。典立恩在一旁完全没有了建言的立场,也只好按他们的决定对第二准团下令。远远眺到他们接到命令后立刻展开队形准备投入战斗,喜忧参半,偷叹了口气。

在军队中,有时朴实无华的诤言比华丽的演说更能打动人心,虽然在艾俄洛斯身后的还只是他的直属准团,但开始倾向他一方的士兵却已经大超了这个数目,甚至还有个别人悄悄从自己的所属队列中溜出,进入中立的第三方,再伺机转换阵营。

唯一没有一个人动摇的,只有第二师团第二准团——撒加一手训练起来的直属部队。

艾俄洛斯也尝试了去说动杨歧副统领不要助纣为虐,但得到的回答大出他的意料:

“我们只是在执行撒加大人的命令,撒加大人的立场,就是准团的立场。”

一时有些语塞,艾俄洛斯忽然想到,自己身后的贝卡多,还有五万官兵,是不是也只因为自己的立场在史昂大人一方才义无返顾的站过来的呢?不是因为王国,不是因为正义,而只是因为一个人。

“好可怕!”

林杰低叹,声音只有斯伦卡能够听到:“大人,怎么?”

“五万官兵,都成了一个人的亲兵。能把个人的意志凌驾到军队之上、国家之上,这不可怕么?更何况,这样的人,眼前就有两个。”

“大人是说,艾俄洛斯副旗准和撒加副旗准?”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林杰只是重复这一句,却不把话说下去。而这时,正是典立恩的命令发到,杨歧犹豫了一下接令,然后一声号令,将全员成散兵线调至了双方对垒的第一线。

两支圣都军的王牌精锐,隔着二十米的距离,刀矛并举,一触即发。

校场上的空气是与天气相呼应的凝重,危险气氛的因子无处不在。五万对十五万,艾俄洛斯额上的青筋微微抽搐,右手手指潜意识的在弓背上摩挲着。

其实最终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意料之中。军队中的森严制度,把每一名士兵的人身都完全系附在了他们的直属军官手上。在这里,阶级越是低下,他的个人意志就越可以被忽略,人心向背不过是委婉些的自我平衡,真正大规模的阵前倒戈,在历代战史上少之又少。

所以,能达到军心浮动的效果他已经很满意了。

“贝卡多。”艾俄洛斯叫自己的副手,“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冲出驻营。圣都的安危,就看这一仗。”

“大人,您放心,别说这些,就是再多上两倍,我们也顶得住。”

“不,不是要顶住。”艾俄洛斯摇头,“是要‘擒王’。他们斗志不强,如果统领失手,就会不攻自破。从那帕希的准团切入,避免和杨歧勋骑的指挥硬碰硬。”

“这个……”贝卡多有些为难,“第二师团第二准团是第一线,不突破他们,根本接触不到后面的纵深。”

“带一个兵团,右翼迂回,把灯火熄掉,散兵线掩护。”

“呃……”贝卡多吓一跳。在与对手对垒不到二十米的眼皮底下战术迂回,这种用兵方法闻所未闻,稍有不慎,就会在调头的间隙被对方强袭,更何况那还是与己方旗鼓相当的精锐之师。

艾俄洛斯明白他的顾虑:“没关系,传令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只能赌一赌。”

“赌?”贝卡多险些叫出来,艾俄洛斯什么时候也喜欢上这种风险把戏了!

“赌杨歧,也赌林杰副旗准。”

正面是杨歧的散兵线,右翼是林杰中立准团,与自己这一方都有着十分微妙的关系,如果能将尺寸拿捏准确,也许就可以一举抢占优势,不需要大规模的血战,而是攻心,攻心为上。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进攻?”郭布真站在校场的一个高点,距混乱圈大概二三百米左右的眺台遥望。虽说是要亲自动手,但他也不会贸然到带着亲卫兵团直闯风暴中心。主帅只需要运筹帷幄是他根深蒂固的观点,而导致下属准团这种“只知统领,不知督统”的情形也不能不说是他的间接功劳。

“和第一准团交手,小心谨慎些是应该的。”典立恩解释得有些口不对心,骨子里的摇摆天性又有些抬头。

但贝克里塞显然不是这么想:“没那么简单吧!这两个准团都是你的麾下,典立恩旗准,关于他们之间的私交怎么样你也该知道一二。”

“阁下怀疑他们对督统的军令阳奉阴违?”

“哼哼!”贝克里塞哼了两声,不做正面答复。

如果说典立恩心中没有这种疑虑有些不切实际,但面对郭布真的怒火,贝克里塞的冷讽,他必须有一个绝对的把握来巩固自己的处境,而不管这个把握是不是真正的有力:“贝克里塞阁下,撒加副旗准的立场你们都清楚,如果你对他的准团有疑虑的话,不就是间接的怀疑督统和督察官大人的用人眼光么?艾俄洛斯准团能征惯战,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万全准备就贸然一击的话要冒很大的风险。杨歧勋骑的指挥我认为完全合理,如果阁下认为需要回避同属一个师团的私交的话,我很愿意把这个建功立业的战机奉送给第一师团。如何,想来那帕希副旗准也早就跃跃欲试了吧!”

跃跃欲试去送死么!贝克里塞还不到被人一激就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的程度,立刻反击:“如果典立恩旗准认为自己对麾下的准团无法控制的话,出于同僚立场,第一师团必当援手。不过,没想到旗准大人也是个喜欢推卸责任的人,还真叫人意外啊!”

“如果将自己的所属部队都安置到第一线还叫推卸责任的话,那请问阁下对身先士卒的定义又是什么呢?”

“好了!”郭布真黑了脸,终于开口打断他们的唇枪舌剑,“现在还不是拆自己墙角的时候,二位统领请自重。典立恩旗准,你再发一道手令过去,叫第二准团开始行动。没有时间再耗在这里,督察官大人还在等我们进驻圣都。”

“我亲自去督战。”典立恩乐得从这个叫人如坐针毡的鬼眺台上离开,立刻捞住籍口转身就走,贝克里塞瞪着他的背影许久,尖刀似的目光像是要在他身上刺两个洞出来。

双方的肉搏队形已经排开了十几分钟,却一直保持着胶着状态两厢对望。在处于防守的艾俄洛斯一方来看并无不妥,但杨歧迟迟不下攻击命令,倒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古怪。

艾俄洛斯退到右翼押阵,准备亲自掩护迂回,但对方不发动攻势,本部迂回部队就无法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出发,贝卡多看起来比他还要焦急,在马背上坐立不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艾俄洛斯揉揉头:“僵着也好,拖到圣都里面平安了,我们也免了一场火并。”

“大人真这么想?”贝卡多狐疑的看他。

艾俄洛斯给他一个苦笑,“当然不是”的眼神:“他们要去为叛党助阵,我们也要去助史昂大人一臂之力。”

“那这么拖下去不就……”贝卡多眨眨眼,想到一个有些荒唐的假设,“会不会是杨歧也不想打,只是摆个样子给别人看?”

“他当然不想打!”艾俄洛斯叹气,觉得老了对方十几岁的不是贝卡多而是自己,“派你带兵去和撒加的准团交手,你想么?”

“唔……也是!”贝卡多撸着马鬃,“那我们该怎么办?他们不动手,但也不撤兵啊。”

“这样才麻烦……”

“请开始进攻。”

“杨歧勋骑,开始进攻。”

“第二师团第二准团,请马上开始进攻。”

三道军令在五分钟内先后送到杨歧手上,颜色由蓝改为黄再改为红,看来是没办法再搪塞下去了。杨歧把军令在手里翻来覆去好几遍,终于决心下令,但在号令还没有离开舌尖的时候,一队膘骑从身后的方阵中硬生生插了过来,还隔着十数米就听到那帕希气冲冲的大吼:

“杨歧,你带的什么蘑菇兵,在那里生了根么?为什么还不攻击?”

杨歧一眼望过去,被他的幼稚举动气的几乎呕血。眼见整齐的步兵方阵被他横冲直撞得一塌糊涂,还在那里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大呼小叫,几乎是咬着牙叫过身边最近的一名士骑:“去把那个笨蛋贵族给我拦住,不会用兵就不要来给别人捣乱!”

“副统领,拦不住了……”那名士骑的马头还没有调过方向,那帕希的骑队已经在步兵方阵中生生挤开了一条通路,冲进了里圈。那帕希纵马冲到杨歧面前几乎马头相撞的距离,指着他的鼻子大吼:“一直按兵不动,你在干什么,对督统大人的命令不服从么?”

杨歧的脸色铁青:“那帕希副旗准,我们准团的军务不劳别人插手,进不进攻我自有分寸,请阁下检点一下自己的行为。”

“轮不到你一个平民来指责我!我要取代你的兵权,马上进攻,把那群乱兵给我抓住!”

“即使是准爵阁下也没有逾权指挥的权力……”

“贝卡多,开始迂回。”

对方阵营的骚乱尽收眼中,艾俄洛斯一时间觉得平素与自己相看两相厌的那帕希忽然可爱起来。不是他这一冲,想要抓住一个合适的调兵契机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良机一闪即纵,不会利用的人是傻瓜!

“是。”贝卡多的声音响亮得震人耳膜,以最快的速度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一阵大乱,杀喊声忽然从背后响起,比什么都有效的中止了杨歧与那帕希的争执。发觉战斗声来自自己的准团的方向,那帕希脸色瞬间万变,一把揪住杨歧的军装领口:“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副旗准大人,”杨歧有一丝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据下官看,是您的准团被战术迂回了。恭喜,您可以打头阵了。”

“迂回?你让那群乱兵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内给我迂回?在校场里搞迂回?”那帕希的眼睛几乎瞪出来。

杨歧拨开他的手:“打扰了下官指挥的人似乎就是阁下,恕下官不能负责。”

“你……你……好,杨歧,你给我记住!”那帕希恶狠狠丢下一句,匆匆忙忙回马,“回去,马上跟我回去!”带着好不容易横穿了半个校场的自己的“精兵”又一头挤进人群,慌乱的狼狈,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杨歧冷笑着“目送”他,再把视线调回仍和自己正面保持对峙的第一准团。艾俄洛斯正从右翼赶回中军,发现他的目光,报以一笑,分明在说:“请不要让我难为。”

“副统领,还要不要进攻?”

下属的五名兵团统领又开始请示。

杨歧握着马缰的手不自觉的绞紧:“能在校场的方圆之地成功迂回的对手……”在心中哀叹一声,“撒加大人,您丢了好一个大麻烦给我啊!”

“准备……进攻。”

“准备进攻?”

杨歧一点头:“对,准备,叫第一线进入进攻的准备状态。”

这叫什么命令!五名兵团统领面面相觑。如果现在才是准备的话,那刚刚的二十多分钟叫什么?准备的准备么!

一级的红封军令似乎也被置若罔闻了,典立恩却无暇去顾及。那帕希准团的最左翼和他目前的立足之地不过十米之遥,是一个完全可以忽略的距离。右翼部队战火一起,他就在第一时间先将自己的亲兵队展开,结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防护屏,确定不会危及自己的安全后,再急调伊沃尔准团的余部增援。

允许一旗兵力结集的校场方圆不亚于几座中型村落的面积和,但要作为战场似乎还是狭窄了些。中心部位是艾俄洛斯的准团主力、杨歧的“准备进攻”兵线、林杰的中立准团暧昧的三足鼎立着,余下的十万兵力在东峪一角拥挤的腾挪,什么纵深、阵形通通搅在一起,不成个数。人绊了马,马挤了人,一锅沸水相似。

眺台上的郭布真几乎气晕,借着灯光,满眼是深蓝色军装的士兵,一窝蜂的冲向东、突向西,哪里还分得清敌我,更像是集会上四面八方聚集来的平头百姓,各走各路,乱不堪言。

但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陷入了泥潭,一彪双线的轻骑兵穿插在人流之中显得格外灵活,尖刀一样插入那帕希准团的腹地,切割、包围、攻击,再切割、再包围、再攻击,迅速得让人眼花缭乱。

贝克里塞变了脸色:“那是艾俄洛斯的骑兵,他们要干什么?”

几百米外,同样的一句话也在那帕希的嘴里问出来:“你们要干什么?”

被与护卫兵隔开的那帕希与十几分钟前的不可一世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没有抱头鼠窜只是还顾及着自己身为准爵和副旗准的尊严,但贝卡多显然没有为他捧场的兴致,冲他好不灿烂的一笑:“大人,您说呢?”

挥刀,抬脚,四柄长军刀也呼应的扫向马腿,那帕希惨叫一声,刀飞上天,人跌下地,四五支长矛先后指住了他身上的要害,这时贝卡多才把后半句话接着说下来,“当然是抓您喽!”

艾俄洛斯仍是不敢松懈,他需要的是速战速决。目前似乎是自己的迂回部队占了上风,但一旦时间拖长,给出他们重新乘队反攻的时间就不妙了。面对的毕竟同样也是正规军队,即使实力之间存在高下之分也不会冲抵了数量上的差距,他还不至自满到以为可以以五万兵力将二十万军队全部制服,更何况,真正难缠的对手还没有参战。

“撒加、杨歧。”这两个名字在舌尖上翻腾出一股厚重的苦味,只要这支劲旅不肯放松,自己就不能抽出主力去扩大战果,这是最让他挠头的难题。

“咚!”

“咚!”

“咚——咚——咚——”

一通沉缓绵长的军鼓声从天而降般传入混战的校场,让三方人马同时大大的错愕了一番。

军鼓……号令台上的鼓面上还钉着艾俄洛斯的金羽箭,半个鬼影都没有,一面破鼓总不会自己响起来。但那鼓声仍是连绵不绝,并且越来越疾、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是外面!”

有人叫起来,“外面有军队开过来了!”

像是呼应他的话一样,一声轰响,校场的旗门大开,大队官兵一拥而入,刀剑生光,齐齐指向场内,而外面蜿蜒的灯火密密层层,一眼不着边际,竟是一支不下二十万的强兵。

“中禁军的军鼓!”郭布真的脸色白如墙皮,不敢置信的惊呼。

正面队伍整齐分开两边,一个人策马施施然出来,似乎很满意对校场内的混乱造成的震慑效果:“奉圣女皇陛下圣谕,御政官大人政令。督察官亚历士卿爵不谋图反,圣都军军长郭布真督统煽动部下兵变,立刻给予收押待审。圣都军第一旗下属第二师团第一准团,发兵追捕乱党,其余各部严禁擅自行动,否则一律以叛国罪论处,令到即行。”

洋洋洒洒把手中的谕领宣读一遍,那个人提马从灯影下走出来,微微一笑,挑眉:“还不住手、整队,你们真的想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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