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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曲（二十一）
作者：炎夏
宫廷的书房内，木青默默地坐在上首；而坐在下首的艾俄洛斯一幅忧心忡忡的神色，眼睛注视着木青，似乎在等什么回应。
艾俄洛斯今天是为了七之彩的事来谒见木青的。数日之前，七之彩将在郊外离宫中休养的沙加殿下劫持至北主，途中还杀伤了许多守卫宫廷的禁卫军，前几天更在北方揭起反旗，公然与木青对抗，罪大恶极。这些传闻的真实性尚且不论，至少他得到的报告是这么说的。
但是艾俄洛斯觉得事情很奇怪，按他平日的感觉，七之彩虽然和别人很少往来，但和撒加决不是一类人，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必定有什么隐情。但是谁也不谈及此事，就是一向对政局极为关心的迪斯马斯克到现在也不吭一声，他也只能自己瞎猜而已。还在他揣摸的时候，又听说木青已经下诏免除七之彩的大将军职务，并且打算派兵镇压，因此艾俄洛斯急急忙忙地赶到宫中，希望能劝说公主暂缓一下，从宽处置。
“嗯……刚才你说对七之彩的处置似乎有些不妥，你觉是哪里不妥当？”也许是最近忙于政务，木青的脸色看起来憔悴了几分。
“七之彩将军是有过错，但她一向忠心为国，与北方蛮族作战时也立功无数。请公主念在她以往的功劳上，从轻处分。”
“如果是为了这个，那么不行，”木青一口回绝了这个建议，“身为大将军却目无法纪，劫持皇族出逃，又打伤前来阻止的禁卫军兵士，而且事后还毫无悔改之意。犯下这样的过错，我只是免她的大将军之职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
“还有，”木青看着艾俄洛斯，“七之彩在北方散布谣言，公然对皇室不敬，这可是谋反大罪，这样你还要为她说情？！”
“最近那些乱党到处散播谣言，中伤公主，也许七之彩将军也是受这些奸人所惑，一时糊涂而已，还请公主殿下给她一个机会吧。”
木青不悦地皱起眉头：“一时糊涂？？那么艾俄洛斯，你必定也听过这些谣言，为什么你没有一时糊涂！？”
“这………”艾俄洛斯语塞。
“还是……”木青忧伤地低下头来，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闪动着，“连你也认为那些说法都是真的，是我杀害了自己亲生的父亲……”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看着木青伤心，艾俄洛斯不禁一阵慌张，“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公主殿下是无辜的，请殿下放心，艾俄洛斯对您的忠诚之心不会因为这一点谣言而改变！”
“那就好……”木青微微一笑，“不过关于七之彩的处置已经发出诏书，不能再更改了，是你还是迪斯马斯克带兵去接管北方，你自己决定吧。”
“这样的话，让我去吧。”艾俄洛斯主动揽下这桩事，如果是迪斯马斯克去，恐怕到时二话不说就会开仗，自己去的话也许还能想个办法劝劝七之彩，毕竟现在东方正与撒加交战，如果北方战场再开的话实在是吃不消。
“也好，”木青想了想，点头准许，“七之彩在朝中和你相处还算融洽，你带着诏书去劝劝她，倘若她送回沙加殿下，并且回来认错，我就免去她的处罚；如果执迷不悟，那我也没法说什么了。”
“是，臣明白。”虽然还是没能令木青收回诏命，但是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艾俄洛斯也就不再说什么，点头接受命令。
把艾俄洛斯送走后，木青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鼻子一酸，几乎就要哭出来。连在自己最信任的艾俄洛斯面前都要说谎，她做梦也没想过竟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她不能不说慌，她可以不在意别人对她是什么想法，但她不能不在意艾俄洛斯的眼光，在艾俄洛斯的心中，她一直是位美丽善良、高贵无比的淑女，一想到当艾俄洛知道事实真相后失望的眼神，她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说出实情。
她不是怕事情被揭穿后会失去艾俄洛斯的忠诚，艾俄洛斯即使明白事情真相也不会弃自己于不顾，他就是这样的人。但就算只能再维持一天，木青也希望自己在艾俄洛斯的心中，永远是那个纯洁无瑕的公主殿下。
“纤云……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木青伏在桌上感叹，“那样还可以对着你吐吐苦水，现在我周围连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幽灵谷，这个名字总会让人把它同恐怖与阴森这样的词联系起来，而从眼前的情形看来，也的确是这样没错。
这个狭长的山谷正处于东方边境与中央地带的交界处，谷中地势崎岖不平，乱石林立，极难穿行，而且谷中的气侯也是变幻莫测，时常狂风大作；没有风的日子，整个山谷也多被浓雾覆盖。这么看来，无论是挑出哪一点，这里都是行军的部队应该避开的地方。
不过艾克斯现在无法避开这里，因为炎夏的部队就驻守在对面的高地上，正好和他隔着山谷对望，如果他不能穿过山谷将炎夏的部队击溃，那么继续西进攻取首都的想法也只能是做梦而已。
“可恶！”艾克斯再也制止不住自己的怒气，一把将手中的佩刀摔在地上。
“到现在已经攻了四次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怎么就引不出他们来呢！”也不能怨艾克斯发脾气，无论他怎么派人挑衅，炎夏那边都不肯出击，只是占据狭窄的谷口高地布兵防御，好象就只是为了拖住他；而自己这边从低处向高处进攻本来就颇为不利，再加上地势问题，进攻时对方一阵乱箭就伤亡惨重，这么一来原本设想的乘胜突进计划就泡汤了，让艾克斯怎么能不烦。
“亲王殿下也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让卡妙跟上来？”艾克斯头一次抱怨起撒加来。不信任归不信任，但卡妙在战场上的表现是没得说，而且越是面对这种棘手的场面，他越是能想出些奇奇怪怪的点子。自己是已经把现在的战局汇报了撒加，照理讲撒加也该会把卡妙派来支援才对，怎么到现也没个动静。
“后方究竟出了什么事啊……”艾克斯眼看着薄雾中隐约可见的敌方城垒，无力地叹气。
边关久攻不下，着急的不止艾克斯一个人而已，尚在后方的撒加等人也是忧心忡忡。
“根据艾克斯所说，炎夏坚守不出，前方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战果。你们怎么看？”撒加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询问面前的两位部下。
“炎夏是迪斯马斯克的部属，她的军队中重骑兵占多数，并不适合狭谷作战，不敢轻易出击也很正常。”李小狼首先发话，卡妙也轻轻颔首表示赞同。
“话是这样说没错……”撒加轻轻拧起眉头，“但是幽灵谷易守难攻，硬攻只是徒增伤亡，说到底还是得想办法把敌军引出来才行。”
“这……”三人都陷入沉默。和上次米罗的处境不同，迪斯马斯克现在在朝中权力极大，炎夏又是他的心腹爱将，要想离间他们造成不和恐怕很难，这样说来指望炎夏迫于后方压力而主动出击连想也别想。那么自己这边该怎么想法子把她的军队诱出来还真是个难题。
“如果向公主要求讲和如何呢？”卡妙试着提出建议。
“嗯？！这怎么说？”撒加不太理解地看着卡妙。
“我的意思是，这边战局僵持不下，一时间也无法决定胜负。而前几天七之彩也在北方揭起反旗，如果现在向首都要求讲和，为了全力对付北方军队木青一定会答应的。幽灵谷地势虽然险要，但却没有城池，炎夏的军队如今也是在荒原上扎营，一旦首都与我们停战，她过一段日子必定会退回到附近的城镇中驻守。到时我们就可以越过幽灵谷再向西进攻首都地带。”
“这样吗……”虽然卡妙说得也有道理，但要主动向木青求和却令撒加有些不痛快，所以他还是犹豫了半晌。
“你的建议也有道理，我会再想一想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艾克斯的求援信，”撒加把思绪又转回到目前的战局，“小狼，就由你领兵，明天出发到前线支援艾克斯。”
“是。”李小狼马上点头回应。
“那么就先这样，”撒加站起身来，讨论暂时到此为止。
“亲王殿下，”李小狼在撒加召见结束后直接跟进了后厅，看到撒加凝重的脸色，后面的话没敢开口。
“还有什么事吗？”撒加坐下来问他。
“我想问问有关于卡妙将军的事……”
“你想问我为什么放着卡妙不用，要让你去支援艾克斯？”撒加一眼就看出李小狼想说什么。
“是。前线战况吃急，卡妙前段时间一直和艾克斯一同作战，如果调动他的部属支援不是更快吗？为什么您……”
“没错，本来我是想让他去的。”撒加点头承认，“但是听了他刚才的话，我就改变主意了。”
“刚才的话？”李小狼想起卡妙向撒加所提的建议，“这……我想卡妙将军也是一心为您着想，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才这么说的。”
撒加摇头：“我知道卡妙不是这种人，我担心的是他并非全心向着我。”
“这…这不可能的！”要说卡妙怀有二心，他和自己共事多年，无论怎么说李小狼也不会信，“您一定是多虑了。”
“小狼，”撒加看着李小狼叹气，“我知道你心肠软，但有时候对别人不能太信任的。卡妙向来沉默寡言，他从首都逃回来的经过就很令人怀疑，这次又没能抓住米罗，而且有人曾经看到他在战场与米罗照面，却并没有带兵围捕，你说这样我还能信任他吗？”
“有这种事？！”李小狼是知道卡妙没能找到米罗，但卡妙曾和米罗见过面这事他却不清楚，卡妙本人也没有提过。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不能相信卡妙会对撒加不利。
“也许卡妙将军在当时的情势下没法抓住米罗，但后来又没有机会了也说不定啊。”实在不愿看到自己的同僚被当作背叛者看待，李小狼还是想方设法地为卡妙说话。
“你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撒加摇摇头，示意结束这个话题。
“是……但是殿下，我们正和首都交战，北方的形势也未定；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殿下还该谨慎行事。”看来撒加的心中的确已对卡妙起疑，李小狼也无法再说什么了。
“这点我清楚，”撒加的右手抵着额头撑在桌面上，“不过，说到七之彩……木青如果真打算出兵对付她的话，我们也不能光在边上看戏。”
“我想木青顾虑到殿下这边的战况，恐怕不会轻易和七之彩交战吧。”李小狼对北方不怎么有信心。
“也是，木青派出的将军是艾俄洛斯，他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会下令进攻的……”撒加沉吟，“看来得想办法让七之彩那边先有动作才行啊……”
搁下七之彩的事先不提，想想自己这边的战况，撒加又掂记起了卡妙，刚刚有了点笑容的脸又沉了下来。
看着陷入沉思的撒加脸上隐约现出的杀气，李小狼不禁在心里为卡妙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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