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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曲（十九）
作者：炎夏
事态的发展完全在卡妙的预料之中，米罗的前锋部队得到大军后撤的消息后仍然不愿放弃看起来即将到手的胜利，反而出于对米罗命令的怨恨加快了进军的速度，终于踏进了卡妙早已布下的埋伏，遭到突袭，几乎全军覆没，仅有百余人逃回了米罗的大营。
“啪！！”米罗一拍桌子，“抗命不遵，现在输得这么惨，还有脸回来见我！”
“算了吧……”卡德斯劝解，最近也许是压力过大，米罗的脾气变得比以前暴躁了许多，虽说还不至于发展到对卡德斯也怒目相向的程度，不过可以看出他实在是满腹怨气。
“怎么能这样就算了，吃了败仗我还没追究他们的责任呢。”
“还怎么追究？”卡德斯苦笑，“领兵的主将已经阵亡了，高级将领活着回来的没几个，难道还要处分不该负责任的士兵吗？还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吧。”
“你也知道我只是在说气话嘛，”米罗笑笑，“还是照原样不变，急行军回到萨尔城再说。现在刚刚战败，士气大落，更不能和卡妙硬碰硬。”
“将军~~~~~米罗将军~~~~大事不好~~~~~”派去前方的探子气喘吁吁地跑进米罗的帐篷。
“有什么大事！？”米罗的眉头皱了皱。
“艾克斯进攻后方，萨尔城失守了！”
“什么！！”两人大吃一惊，米罗先反应过来，挥手让探子退下，随即陷入沉思。
卡德斯也抱着手臂站在一边默不作声，萨尔城失守，就等于截断了他们的归路，身后的卡妙已经吃掉了前锋部队，用不了多时必会赶上来加入战斗；后退不成，看起来似乎只有强行进攻，夺回萨尔一条路可走，但就算急行军也要明天才能到达，而且撒加既已派人占据萨尔，就一定会作好防御，短时间内必定难以攻下。两头为难，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策略。
“好！”米罗想了良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吓了卡德斯一跳：“想到什么了？”
“我们不攻萨尔？”
“那当然，”米罗又恢复了他这几天少见的笑容，“艾克斯就等着我回去攻城，好拖住我让卡妙踢我的后背，我偏不如他的愿。”
“那你的意思是……”卡德斯眼中灵光一闪。
“我们快速回军，趁卡妙刚刚取胜，还没来得及调整的时侯夜袭，打他个措手不及！”米罗一敲桌面。
“好~~~~~象你的作风~~~~~”受他的感染，卡德斯也笑了起来，越是危急的时刻就越冷静，这才是米罗该有的样子。
米罗这时好象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
“对了，袭击不能拖得时间太多，如果无法短时间控制战局，你就带着兵马往外冲，赶紧撤出去，离开战场的话千万不要再回来。”
一听这句话，卡德斯的心情又沉重起来，米罗会说这种没有底气的话，很明显这一次不同于以往，恐怕会是场硬仗，虽说身在战场，是死是活早就交给上天决定，不过一想到很有可能会面临生离死别，她的眼中还是不由得泛起了泪光。
看她面露悲色，米罗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走上前来揽住她的肩膀：“怎么了，跟着我打了快十年的仗了，你就从来没怕过，怎么现在倒多愁善感起来了？”
“才没有~~~~”卡德斯擦擦眼角，急忙否认。
“卡……”米罗猛地一收胳膊，卡德斯哎呀一声，跌进他的怀里，“等打完这一仗回去，我们就结婚吧！”
“你说什么呢！？”吓了一跳的卡德斯吃惊地看着他，但米罗的脸上完全没有平时那种玩笑的神色，一本正经，严肃得可以。
“我这次说真的…以前总和你开玩笑，这一次我正式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卡德斯？”
卡德斯的眼睛再次湿润，她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就算现在是生死关头，她也制止不住内心的激动，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好了~~~~”米罗轻轻地吻住她，"我们打完这一仗就再也不掺和这些麻烦事了，告老还乡，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永远不上战场了，行吗？"
“行~~~当然行，你说什么都行~~~~~”卡德斯幸福地笑起来，被米罗这么一说，她的心情也略有好转，“不过你得答应我这次一定要打赢，而且还得活着回来，否则我和谁一起告老还乡去！”
“你放心吧，”米罗也和她开了个不大高明的玩笑，“我有哪一次上战场不是活着回来的？？”
卡德斯吃吃地笑着，一指又戳在米罗的额头上：“脸皮厚得象城墙，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家伙的~~~~”
“赢赢，睡着了？”卡妙轻轻推推趴在自己桌边的赢赢。
“啊？！没有，没有！”赢赢一下惊醒，猛地爬起来，用力擦擦眼睛。
“困了就先去睡吧，都快半夜了，你这几天跟着到处跑也累坏了吧。”卡妙关心地问她。
“不累不累，我真的不累~~~~~我刚才只是趴一下而已，你看，我精神得很呢~~~~~~~你说好让我跟着保护你的，怎么可以先睡！”
“别再逞强了，”卡妙无奈地看着她，他知道赢赢是个要强的女孩子，“再说我也没有什么事了，再去巡视一下军营就可以休息，你就去睡吧。”
“那我和你一起去，回来再说！”赢赢一把抱起自己的水晶弓，整了整腰间的箭袋，就要跟着出去。
知道赢赢不是那种肯乖乖听话的女孩子，要是不让她跟着还不知道要缠到何时，卡妙也只能笑笑点头。
刚要走出大帐，忽然听到军营东南方传来一阵喊杀声，卡妙心中一紧，这时已有人飞马奔过来报告：
“禀报将军，有敌军夜袭大营！”
“夜袭！？”敌军已经惨败，哪里还可能有剩余的兵力来劫营？这些人是哪冒出来的，转念一想，卡妙不禁失声叫道：“不好！肯定是米罗！！”
他必定得知了艾克斯攻下萨尔的消息，但却并不急着回去把城池夺回去，而是回头进攻正在向前推进、毫无准备的卡妙，这绝对是米罗的作风没错，而且除了米罗也不可能会有第二支王国的军队在这里出现了。
既然是米罗，那他必定会把自己的军队全数投入，拼死一战，想到这里，卡妙心中一凛，挥手下令：“马上擂鼓，全力迎战！！”
米罗的指挥确实出色，令卡妙的部属一时间陷入慌乱之中，不过亲自投入战场的卡妙也是厉害角色，很快稳住阵脚，并展开了反击。但是黑夜交战，双方都难以摸清对方的情况，战局的发展很快变得混乱起来。
卡德斯本来一直跟在米罗的身边左冲右突，可是没过多久，迎面遇上一队敌军，双方顿时陷入混战，等到她杀出敌兵的包抄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和大队失散，不要说米罗，身边连一个士兵都没有了。
“这真是……”卡德斯无言，不过还好，毕竟现在虽然没遇上自己人也没遇上敌人，她还算平安，但是从周围不同于刚才的地势看起来，自己可能已经来到战场之外了。
想起米罗临行前叮嘱她的话，卡德斯本想拨马继续前行，转念一想，却大吃一惊，不对！米罗只说要她如何如何，却根本没提及自己，米罗肯定是打定了有去无回的主意，说什么也要除去卡妙。
“这怎么可以！米罗你这个家伙，我绝对不准你死掉！”卡德斯再也顾不上多想，转头往来路又奔回去，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去，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赢赢到现在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当然她知道现在是很紧急就是了，因为之前一直在中军调兵遣将的卡妙这次也亲自上阵，因此她更是一步也不敢离开，右手紧握住长弓，准备随时应战。
卡妙一边镇定地指挥，一边向部下下令，要他们探知米罗本人的所在，但是米罗还没遇上，却迎头碰上了也在寻找米罗的卡德斯。
虽身处黑夜，卡德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卡妙，擒贼先擒王，不必多想，卡德斯手中的长刀就径直攻向卡妙。
感觉到有人攻击，卡妙手中的军刀也下意识地回挡，两刀相碰，黑夜中顿时火花飞溅。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交手数招，卡妙这时才看清攻击他的人是谁，想起卡德斯曾救过自己的性命，卡妙手上的进攻不由得一松，露出了破绽。
一心要帮米罗得胜的卡德斯却没放过卡妙的破绽，她的刀闪过卡妙的武器，直攻向对方咽喉要害，卡妙举刀回护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就要成功，卡德斯听到羽箭破空而来的长啸，随即右腕一痛，已经中了一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觉得后心一凉，又中了第二箭。
“米罗……”感觉到自己所受的伤极为严重的卡德斯心中顿时闪过寒意，她现在还不能死，至少在见到米罗之前绝不能死！几乎是挣扎着拨马回转，卡德斯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别追了！”卡妙抬手制止想要追上去的部将，“她已经受了重伤，活不了多久了。”这话一半是真的，但卡妙心底却也希望放卡德斯一条生路。
但愿她能活着回去吧……卡妙叹气，转过身却看见了他刚才的救命恩人——仍保持着拉弓姿势的赢赢。
赢赢挽弓的手还在发颤，刚才那一刻情势凶险已极，原本怕伤到卡妙一直不敢出手的她也顾不上什么了，两支箭接连发了出去，但却没想到正伤到卡德斯的后心要害之处。
“赢……怎么了？”卡妙以为她是因为这么近地看见两军交战在害怕。
“呜呜……呜呜……我伤到的那个姐姐，你……你说她受了致命伤，那么我杀了人了……是不是……是不是……呜呜~~~~~”一想到自己竟然杀了人，赢赢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一把扔掉弓箭哭起来。
卡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卡德斯刚才中的那一箭的确是致命的，但他绝不能这样向赢赢说明，她的手从未沾过血腥，如今却为了救自己……
看着泪流满面的赢赢，卡妙非常心疼，也只能不断安慰她：“没事，你没有杀人，她伤得不重，不会死的，放心吧。”
“真的吗……”赢赢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那么我们去找那个姐姐，救救她好不好，就算不是致命的，她受的伤也好重……”
“这……好吧……”知道这并不太可能，但卡妙还是点头应允，反正也一定要搜寻米罗好结束这场混战，如果能把他和卡德斯都活着带回来当然是件好事。
米罗一刀砍倒周围最后一个冲上来的敌兵，看着已微微发亮的东方摇头叹息。看来这次还是失败了……卡妙果然是不好对付的，不知道卡德斯冲出去了没有。
正在这么想，就听到马蹄声传来，远处奔来一个人影，米罗心中一紧，握紧军刀刚要准备迎战，一眼看到来人那一头显眼而又熟悉的金色长发，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卡德斯？！”
这个人就是卡德斯，她拼命挣扎着在乱军中找寻米罗，终于在看到米罗的那一刻再也支持不住了，身子一晃，从马上摔了下来。
眼看卡德斯摔下，米罗也顾不得自己还在马上，急忙飞扑过去，一把抱住她，两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小卡，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问出这句话的米罗随即就看到了卡德斯背上深深插着的一支羽箭，后面话的全部噎在了喉咙里。
“米罗……”卡德斯勉强支撑起身子，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找到你了……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
“你这个笨蛋……”米罗急忙扯下战袍要为她包扯伤口，“还回来找我干什么……不是说要你先走的吗……”
卡德斯无力的抬起手制止他的动作：“别费劲了，没有用的，我自己的伤自己清楚，我很快就要死了，让我放心不下的是你……”
“别说了，小卡，你不会死的！”米罗几乎是怒吼。
不等他说完，卡德斯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不行了，米罗，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米罗鼻子一酸，“你说吧，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活下去……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离开这个战场，再也不要回来了……”
“这……”米罗知道卡德斯对他的心意，可是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卡德斯和部下牺牲而自己却逃命。
看米罗沉默，卡德斯用尽力气一把抓住米罗的衣襟：“米罗……求求你，你不能死……我……还有你所有的部下都不想看到你战死……”
米罗沉默半晌，终于点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冲出去，以后也会一直活得好好的，再也不会到战场上来。”
得到米罗的答复，卡德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眼睛慢慢闭上，抓住米罗衣襟的手也一松，跌落在地。
“小卡？小卡！小卡~~~~~~”米罗伤心欲绝地抱紧已失去生气的卡德斯，感觉到有人已站在他面前，抬头一看，却是表情复杂的卡妙。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卡妙没有正视米罗的眼光。
米罗笑笑：“算了……也不是你的错……反正人总有一死，要杀要剐，都随你吧，找不到我的踪迹，你也没法回去交差吧。”
卡妙无言，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卡妙终于开口：“你走吧。”
“什么？！”米罗吃了一惊。
“你不是答应她要活下去的吗？你要是死了，怎么去见她。”
米罗盯着卡妙看了半天，不再说话，低头抱起卡德斯，转身离去。
眼看着米罗消失在黎明的薄雾中，赢赢慢慢走出来问卡妙：“你放他走了，回去怎么向别人说……”
卡妙摇了摇头：“即使我抓住了他，恐怕也无法在亲王殿下面前保住他的性命，与其到时眼睁睁看着他死，不如现在放他走吧……”
天终于亮了，虽然卡妙勉强可以说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但他的军队也是伤亡惨重，在清理战场时并没有发现米罗，而在这之后，全国上下也再没听到有关米罗这个人的消息，达雷特声名显赫的将军，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从此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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