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文苑 论莱茵哈特与亚历山大之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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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莱茵哈特与亚历山大之异同

[2005-3-27]

作者:加州海岸

  开始看《银河英雄传说》之后,莱茵哈特这个人物,总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某日仔细琢磨,发现莱茵哈特身上的影子,或者说莱茵哈特的原型,正是亚历山大大帝——那位在两千多年前驰骋在欧亚大陆的传奇般的帝王。作为理科生,历史甚至曾是中学时候痛恨的课程之一;而对亚历山大大帝的了解,仅仅限于来自History Channel 的记录片以及古狗所搜到的资料。

  去年奥利弗·斯通的电影出炉之后恶评如潮,听信了友人的话便没有去看这部电影。可是History Channel和Discovery Channel紧跟风向,各播放了一部讲述亚历山大生平的历史记录片,恰好被我看到,这才对亚历山大以及他创造的历史有了些许了解。说亚历山大与莱茵哈特之间的共同之处,简而言之就是少年英雄,然而英年早逝;而他们之间的不同,可能要算是亚历山大的征服中并未遇到任何可与之匹敌的人,而被塑造成了神一般的英雄。相信有与我相似想法的朋友应该不少,本文只是想将二人之间的异同作个比较。

  从童年以及教育说起。亚历山大是货真价实的王子,他的父亲是马其顿国王Philip,母亲Olympias是Epirus国家的公主。Olympias非常沉迷于类似巫术的宗教中,这也使得亚历山大相信自己的父亲并不是Phillip,而是大神宙斯。有一个传说说到Philip曾看见Olympias与一条蟒蛇同卧床榻之上,当他询问祭司的时候被告知那蛇可能是宙斯的化身,而他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会失去眼睛。不久之后的征战中,Philip真的独目失明。相比莱茵哈特,虽然可以称为皇室亲族,但却和高登巴姆家族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并且他的地位,他得以生存并且展示才华的权力,都来自于身为弗里德里希皇帝宠妃的姐姐。而莱茵哈特则不需要一个与神的联系来巩固自己心中的信念并树立威信。这一点上说,莱茵哈特对于自己的能力比亚历山大更为自信,并且,在千年后的时代,人类已经把宇宙掌握于鼓掌之中,神这个假设早已失去了意义。将莱茵哈特提为贵族的冯·罗严克拉姆伯爵的封号,就足以成为这个出身低微的少年成就征服大业的起点。而亚历山大直到成年以后,还专程去埃及的Siwah神庙拜会那里的祭司,并且从他们口中,他相信自己是宙斯之子,从而改变了他的一生。看得出来从出身及童年的遭遇中,莱茵哈特对自己身份的坦然,是亚历山大所没有的。

  亚历山大作为马其顿王国的继承人,受到良好的教育是理所当然的。在他的几任老师之中,最有名的要算亚里士多德了。从13到16岁,亚历山大跟随亚里士多德学习。有位学者这样评论两人的关系:“Aristotles who conquered the world with thought, was the teacher of Alexander who conquered the world with the sword.” 翻译过来就是“用思想征服世界的亚里士多德,曾经是用剑征服世界的亚历山大的老师。”没有查到亚里士多德的思想究竟对亚历山大的战争伟业起了多大的作用,但是可以肯定,少年时期跟随哲学家学习的经历,对这位征服者的远见卓识一定有所裨益。而莱茵哈特的教育,在小说中并没有给出细节。想来,他应当是同众多贵族少年一样,在正统的军事学校里接受教育。比较起来,莱茵哈特似乎没有亚历山大那么幸运,可以跟一位“用思想征服世界”的哲学家学习,然而相对良好的教育就已经奠定了莱茵哈特成功的基础。此外,亚历山大的青少年生活中,母亲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Olympias宠爱亚历山大,处处为他设防,应该说为他日后成为伟大的征服者铺平了最初的道路。反观莱茵哈特,姐姐安妮罗洁则是他少年时的重要人物,姐姐也同样为他打开了征服宇宙之路。显然,安妮罗洁要正直的多,没有Olympias那样强烈的嫉妒和报复心。但是,年长的女性都在这两人的少年时代起过举足轻重的作用,这或许可以给他们成年之后的许多行为以合理的解释。

  亚历山大与莱茵哈特之获得王位,似乎都不能说正当。亚历山大是王子,继父位本是理所应当,然而,他的即位依然令人生疑。在亚历山大19岁的时候,父亲Philip又娶了一位王妃Cleopatra(此人与埃及艳后同名,但为两人),不久,Cleopatra怀孕。亚历山大知道如果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是男孩,他王储的地位将受到动摇。公元前336年,Philip在一次婚礼集会上被手下的一名军官刺杀。没有人知道亚历山大是否在背地里参与了刺杀行动,因为刺客立刻被亚历山大及其部下杀死。亚历山大因而即位,以二十岁的年纪成了马其顿的国王,并且很快建立了自己的威信,这也是他被人尊敬的原因之一。莱茵哈特的篡位就不用说了,不过看起来他的篡位经历的过程要更长,更复杂一些,而且他较亚历山大更强的地方在于,他在篡位之前就已经树立了很高的威信,并且获得了人民的支持。此外,亚历山大是登基以后开始排除异己,包括被他母亲杀死的Cleopatra及其新生女儿;而莱茵哈特显然是准备得更为充分,早在立幼帝艾尔文·由谢夫之前就已经将大贵族的障碍扫除,登基之前又以讨伐同盟的战功将民心收拢。由此看来,对于亚历山大来说,获得王位只是他们征服之路的开始,当然也是必要条件;而莱茵哈特称帝,则是他大举征服之后为自己辉煌的人生镶上的另一颗宝石而已。

  身为征服者,宽阔的心胸想来也是必要条件之一。在对待敌人的态度上,亚历山大与莱茵哈特又有着相似之处。攻打波斯是亚历山大的重要胜利之一,同时也是历史上著名的一次以少胜多的战役。战役以后,波斯王大流士(Darius)败走,亚历山大没有追,而是帮助友军攻击剩余的敌人——这看起来也是恰到好处的用兵之道,诚如杨威利对“名将”的平价。大流士逃走后,却被手下将军所出卖。亚历山大找到大流士的时候,其人已经奄奄一息。而亚历山大并没有赏赐叛变者,反而将其处死,而厚葬波斯王大流士。而莱茵哈特处决刺杀列贝罗的克洛威尔等人一事,以及惩处出卖罗严塔尔的叛徒一事,都酷似这段历史。固然列贝罗所处的地位与亚历山大时期的大流士相差甚远,而罗严塔尔也不过是个“叛变”的部下,都不是能与莱茵哈特平起平坐的人物,但是莱茵哈特的心胸及气度却与亚历山大无异。尊重敌人,似乎是成为霸者的一个必备条件。这也并不令人惊讶,因为成霸业者,必定是知彼此、善用兵,而知彼此的先决条件,恰是能够正确的评价对手。

  伟人通常都有异于常人之处,亚历山大和莱茵哈特的友情and/or爱情竟然也是惊人的相似。我在这里用了and/or是因为在亚历山大以及莱茵哈特身上,这两种感情的体现有时很难区分。许多人认为亚历山大的性取向是偏向于同性,这种看法也不是毫无根据。亚历山大有一个自少年时期就感情深厚的挚友,名为赫费斯提翁(Hephaestion)。赫费斯提翁与亚历山大同在亚里士多德门下学习,成年之后亦为亚历山大军中大将,在亚氏远征中立下赫赫战功。亚历山大与赫费斯提翁的感情,史书中很少提及其本质,但不少人猜测二人实为同性情侣。本为时光久远而难以获证之事,但亦有事实/传说流传,譬如出征前二人曾共同拜会先贤之陵,亚历山大拜阿喀留斯之墓,而赫费斯提翁拜帕特洛克罗斯之墓,此人传说为阿喀留斯之同性情人。两人间这样挚爱如手足般的情感更在赫费斯提翁染病身亡之后体现得淋漓尽致,亚历山大数日不食,怀抱友人痛哭,并且为赫费斯提翁举行了盛大的葬礼。此事亦为亚历山大生命的转折点,因为一年之后,他亦染病追随友人而去。莱茵哈特与齐格飞·吉尔菲埃斯之间的关系也颇让人产生联想,且不去作过分之猜测,即便是两人之间纯精神的依恋已经为异性情侣有过之而无不及。齐格非尽心事主,莱茵哈特对友人不说是言听计从也是会把齐格非的意见考虑在首位。至于小说中“莱茵哈特抚摸友人红玉般的头发”这类描写,更是让人对二人的关系不能不浮想联翩。不过,莱茵哈特是幸运的,或许是莱茵哈特失去齐格飞的时间较亚历山大失去赫费斯提翁的时间要早,齐格飞之死一直使他歉疚不已,而两人之间的约定也成了他达成宏伟目标的动力之一。试想若是莱茵哈特的统一大业完成之后齐格飞方去世,那样的打击很难说会不会让莱茵哈特走上亚历山大之路。但是话说回来,齐格飞若一直活着,整个银英的故事发展都难以预料,此为题外话,且不论。但至少,这是莱茵哈特与亚历山大的又一共同之处。

  亚历山大之死与莱茵哈特之死也有着相像之处。征服者不能战死疆场,或许是他们人生之大憾,然而历史上那些号召千军万马的英雄们,却大多在病床上终了一生,亚历山大如此,成吉思汗和拿破仑如此,莱茵哈特亦如此。亚历山大的死因仍然是个谜。公元前323年,在一次庆祝进军阿拉伯半岛的盛宴之后,亚历山大一病不起,十天后死去,时年33岁,在位十二年零八个月。年轻帝王的突然死亡自然引起了后世无数史学家的猜测,有人甚至认为他是被投毒谋害,但遗憾的是这将是一个永远的谜了。莱茵哈特活过的年头还没有亚历山大时间长,更不用提他生活在未来,正常寿命早已长于亚历山大的时代。两人的死亡是如此相像,年轻而且死因不明;王妃希尔德的那句话也许同样适用于两千多年前的亚历山大——“他是耗尽了他生命的气数”。亚历山大临死时,他手下的将军和他的朋友问他:“你要把国家留给谁?”他答道:“给最强者。”莱茵哈特的想法与他几乎完全相同,他也在临死前要求让“最强大最贤明的人去支配宇宙”。也许这就是强者的悲哀,当太阳的光芒过于耀眼之后,失去太阳的星空,不再会有任何一颗明星能让人们记住,不再有一颗明星能向天下宣称拥有天空。亚历山大死后,虽然有人想立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以及他的遗腹子为王,但是他广阔的王国,终究没有逃过分崩离析的命运。其实,亚历山大大帝的帝国本身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他用十三年建立起的巨大国家,后世的罗马人足足花了几个世纪才建立起相仿的帝国。至于那个莱茵哈特用数年征战建立的银河帝国,在我看来,也是无法逃避瓦解的劫数。或许,莱茵哈特的幸运之处在于他娶到忠心而且一个与他有同样才干的妻子,而且,他的儿子出生在他有生之年,这样他的帝国的命运也许会比亚历山大大帝的要好些。但是小说中所给出的那一线民主的生机,尽管在遥远的星系,却完全可能成为使银河帝国坍塌的裂缝。虽然作者没有写后续的故事,然而看到莱茵哈特与亚历山大如此相像,很难让人相信罗严克拉姆王朝会是一个长命的王朝。

  一直没有谈到亚历山大的征战,一方面,我对亚历山大的战史了解有限,另一方面,我认为亚历山大在战场上所处的地位,相对莱茵哈特,可能与杨威利更相像一点。希腊是毗连亚洲的小国,而波斯是征服了三大文明古国的强大帝国,而亚历山大打败大流士的战役,如前文所说,是一次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战役中亚历山大以左翼步兵与波斯军队纠缠,自己则率骑兵队平行战线移动。不明就里的波斯军队也随之移动,在波斯人阵型混乱之际,亚历山大掉转马头杀入波斯军队后方,直奔领军的波斯王大流士三世。之后一场著名战役是对Tyre岛的围攻,亚历山大进行了7个月的包围,其间,他采用了前无古人的方法攻占这座重要的港口——架一座桥,——估计也是后无来者的方法。第一座桥梁被毁,他又搭起了第二座。7个月的包围,这座有着双重城墙的重镇仍然让亚历山大在战斗中受伤,不过那也是因为年轻的国王身先士卒,冲在了阵线的最前方。尽管亚历山大是以弱制强,而且在征服中无敌于天下,与占尽天时地利的莱茵哈特不同,但是这两个战役体现了亚历山大的智勇双全,与那在宇宙战场上冲在最前线、谋略与自信都异于常人的莱茵哈特正相呼应。

  还有几个小故事,也都能看出莱茵哈特的身上有着亚历山大的影子。Issus战役以后,大流士逃遁,亚历山大占据了大流士豪华无比的营帐,一直过着斯巴达式节俭生活的他说道:“这就是身为国王的意义。”嘲讽的口气,恰似莱茵哈特对大贵族的蔑视。大流士的母亲见到亚历山大和赫费斯提翁,误把高个子的赫费斯提翁当作亚历山大,而亚历山大则丝毫没有发怒,而是回答道:“不用担心,母亲,他也是亚历山大。”看来赫费斯提翁的身材较亚历山大要高大,正如齐格飞比莱茵哈特要高。而且,这也是二人之间挚爱的写照,就如同莱茵哈特胸前的照片,将齐格飞深深烙在他的心中。

  读罢银英,我深信莱茵哈特的形象来自于那位两千年前的征服者亚历山大大帝,只不过将亚历山大的疆场扩大到了宇宙的群星之间。根据史料,亚历山大在当时也以英俊的容貌著称,这似乎又为这相距三千年的两人增加了更多的共同之处。有一篇介绍亚历山大的文章说“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或许果真如此,不过若是三千年间才能出这样的名将,即使人间未见白头,他创造的历史也够后人研读至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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