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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渺之音
[2003-8-21]
作者：天山五月
琴音，有绕梁三日的动人；有激昂不羁的豪放；有高山流水的悠扬；然而，你可曾想到，琴音却也会有曼妙之下死亡一般的虚渺。
那是来自地府的琴音。
哈得斯城，一座外表雄伟却令人感到几欲窒息的压抑的城堡。它原本并不叫做哈得斯城，也许它更名之前原本是极繁华和充满生机的宫闱，可十余年前，一个小小盒子的开启却更迭了这座城池的一切。而无意之中打开这个盒子的人，是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她的名字叫潘多拉。
潘多拉，一个神所创造，却为人所诅咒的名字；一个给人类带来毁灭的赠礼却把希望关在盒底的女子。有着这样一个名字的孩子，从盒中释放了城池的灾祸。
自那之后，这座城被改名哈得斯城；自那之后，城中原本生息着的生灵只剩下潘多拉一人；自那之后，城中唯一常常回旋着的乐声就只有竖琴的鸣响。
那是来自地府的琴音，并不嘈杂，甚至算得上动听，却是无人欣赏的音乐，也永远不会有和鸣的交融；是那么地孤寂，如夜空中滑翔而过的鸮鸟。
演奏着此等乐曲的人，又何尝不是孑然一身。父母、家人、朋友、城里所有的同胞……甚至连那只将她引入深渊的宠犬都已经在那场变故中被死神悄然掳去，只留下一个一个没有形体的所谓的“弟弟”令她奔走至今；身为生者却居于幽冥之境，为冥界忙碌却既非服役者又非神明。虽然如今潘多拉的身边视之为女王者多如牛毛，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令她感到亲近；甚至，这些人面对她的时候，脸上和语气中都不曾有敬重和爱戴，有的，只是恐惧，对责罚的恐惧、对哈得斯的畏惧，而对她，什么真实的感情也不会有。
“潘多拉大人是哈得斯王的‘姐姐’。”这是他们唯一追随她的理由，也是令她活在世上的唯一的理由。表面上不可冒犯的女王啊，其实不过是一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日复一日默默拨弄着琴弦的孤独少女。而那飘然的琴音里究竟包含着些什么？有谁明白？又有谁能够明白？
那是来自地府的琴音，悠然的曲调终年如冥河库奇托斯一般缓缓流淌，又如同镶满珠翠的华丽八音盒所演奏的歌，没有灵魂的乐音，听不出有什么起伏跌宕，不含有任何的情感，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当合城的人们离她而去时，潘多拉，可曾悲哀过么？当年幼的她千里迢迢追随冥王的另一半转生，终于见到襁褓中的瞬时，潘多拉，真的喜悦过么？当代行冥王的权责，惩罚私自行动的天煞星时，潘多拉，是真的恼怒了吗？当被诈降的黄金圣斗士挟持时，潘多拉，真的愤恨过吗？潘多拉，真的有着一个活着的人类所应拥有的情感吗？不，没有。哪怕嘴角含着笑意，哪怕脸上挂着泪水，她那双灰色的双眸都不曾有过一丝神采，空洞、虚无，这就是潘多拉内心的全部。
所谓神的姐姐，不过是一个比奴隶更可悲的仆役；女王的冠冕之下，不过行走着一具空有生命的傀儡木偶。潘多拉的欢喜，就是哈得斯的欢喜；潘多拉的愤怒就是哈得斯的愤怒；潘多拉的忧惧就是哈得斯的忧惧；潘多拉的希望——潘多拉没有希望，构成希望的东西，已经不再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情感、自由、乃至灵魂——甚至记忆的色彩斑斓。潘多拉，正值年少却终年为一袭丧服般的黑色长袍所笼罩的少女，原本理应多彩的生命对她来说却几乎一无所有，剩下的，只有灰色的回忆。
灰色，浑噩的颜色。因为浑噩，因此没有希望也不会感觉得到绝望；因为浑噩，因此该痛哭的时候脸上还会显出木然的微笑；因为浑噩，伤害无辜者也不会觉得不安；因为浑噩，在那无尽黑夜中为折磨自己的人演奏着死亡般虚渺的琴音。
直到一直遮蔽着自己双目的黑夜被火光所划破，在那一刹那的光明之前，灰色退去了，天空的蔚蓝、青草的嫩绿、鲜血的殷红……电光一般在她脑海中闪现。失落的灵魂回归了，然而已没有多少时间让她辨析那些色彩的真实，她也再没有机会拂动那些能够咏唱出新生的琴弦。
那是来自地府的琴音，虚幻、缥缈，已成绝唱。
写后感：对我来说，在整部《圣》中潘多拉是一个特殊的人物。并不是因为这个人物塑造的有多成功，而是由于我搞不清对这么一个人物我抱着如何的感情，也许是在她身上更能看到现实中许多人的影子。对她，我绝对不是厌恶或愤恨，也不完全是怜悯，但是她令我感慨过许久，确是一个难忘的人物，至今。
作者原名：玄冥冰凌 现改为：天山五月 2005.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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